染指珍珠(29)
“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戋戋依偎在他温暖的臂弯中,长长舒口气。
认命了,她最终还是认命了。
她没再阻止沈舟颐伸向她裙摆的手,改不了,万般都是命,半点改不了。
寒风愈发得大了。沈舟颐摘下自己的外袍捂在她身上,带她缓缓从河边离去……
·
等他们走后,晋惕才从河边的大柳树后出来。
愤怒、悲哀和嫉妒已风干了,他似行尸走肉般,遗憾地盯着那相伴离去的两人。
他的妾,抑或是沈舟颐的妻?
他从没说过让戋戋做妾。
沈舟颐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吗,做梦。
他要带戋戋走,他要和戋戋私奔。
她的意志太软弱,太容易被俗事干扰。他要帮她一把,让她彻底落入他的怀抱中,永远飞不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绵羊
从河边放灯回来,戋戋与沈舟颐的手是牵在一起的。贺老太君稍稍思忖便即明白,叹息着祝福他们。戋戋与晋惕注定良缘难谐,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老实人结为眷属。
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吹久了风的缘故,戋戋觉得很冷,冷得出奇,即便在老太君的暖阁内仍然牙齿打颤。
沈舟颐知她近来精神不大好,送她回桃幺院。上次他来这里还是以哥哥的身份,此刻却已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了。
两人手掌相触,她的骨骼在颤栗。沈舟颐从后面将她秀雅柔弱的身子松松拢住,几枚绵软的吻落在她耳根,柔声问:“怎么啦?怎么一直抖?”
戋戋承受着他的爱抚,低声说道:“我心里很不安。”
“你在担心什么?”
她语塞,怔怔仰望着他:“我也不知道。”
或许就此嫁与一个平凡人,她有那种遗憾和不甘的感觉。毕竟晋惕和沈舟颐的地位天渊之别,她前些天还欢欢喜喜地准备做世子妃,转眼却沦为商人妇。
“舟颐,我还是习惯把你当哥哥。要不我们……”
她试图和他商量,她不嫁人了,她想要一个人过,和不喜欢的人成婚让她深深地恐惧。
沈舟颐打断道:“我们成婚,你也可以继续把我当哥哥,不会改变什么。”
“那为什么要成婚呢?既然什么都不会变,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
沈舟颐宠溺地揉了揉她,仿佛她是个傻子。动作虽温柔,却不容反抗。戋戋垂首,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忽然扯她腰间的衣带,眼神染着那种暗色。戋戋激灵灵,猛地从他怀中跳脱出来。贺二爷刚刚故去,她还穿着丧服,是不可能和任何人有亲密之举的。
“我累了。”
她躲到离他很远的角落处,“舟颐哥哥,让我自己休息会儿吧。”
沈舟颐静静道:“好。”
又眷恋不舍地凝视她片刻,才帮她关好门窗离开。
戋戋躺在床上,把脑袋深深蒙在锦被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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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鸣琴的孕有得不明不白,虽所有人都认为是晋惕与她春风一度,但晋惕心里清楚自己没有。他这几日一直在竭力调查赵鸣琴的奸.夫是谁。
手下的士人顾时卿道:“赵小姐身边以前常跟着个小厮,自打那件事发生后便莫名其妙失踪了,难道世子不怀疑么?”
晋惕当然怀疑,现在的他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派手下四处去寻找德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鸣琴之事他定然是遭了暗算无疑。他虽也在寻找德贵,但私以为德贵就是赵鸣琴奸.夫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德贵在赵鸣琴身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他最怀疑的是沈舟颐——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赵鸣琴水性杨花谁都知道,若沈舟颐真有心勾引,两人曲径通幽有很大可能。
换句话说,沈舟颐应该就是赵鸣琴腹中孩儿的父亲。等赵鸣琴把孩子生下来,和沈舟颐滴血验亲,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只可惜他等不了那么久,戋戋马上就要嫁给沈舟颐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戋戋抢回来,才能留得青山在。
有戋戋在,即便赵阁老逼他和赵鸣琴成婚也无妨,待真相大白于天下那日他自有办法休了赵鸣琴。赵鸣琴不守妇道固然咎由自取,犯了亵乱之罪的沈舟颐也得被乱棍诛杀。只要有戋戋在手,这场他和沈舟颐的博弈就不会输掉,他永远能东山再起。
立冬这一日,晋惕派手下顾时卿往贺家吊唁,同时送小信给戋戋,约她出来相见。
戋戋早对晋惕心灰意冷,与沈舟颐定了婚,出孝期便行大礼。
她不欲再和晋惕纠缠不清,顾时卿便私下劝她道:“求小姐可怜可怜我家世子吧,他为您茶饭不思,颜色枯槁,快要吐血了。就算您真要转嫁他人,也得亲自和世子道个别吧。”
戋戋因贺二爷之死而怨晋惕,疏冷地说:“那就请公子先把这话和我未婚夫婿说,他答应了我再见晋惕。”
她本来没那么中意沈舟颐,当着晋惕手下的面,却偏要说这些话来伤人。
顾时卿四周张望片刻,窃窃私语:“小姐不肯见世子,世子想问问您,还记得‘惕戋笛’么?”
戋戋红着眼尾,怔怔无语。
“即便就此不相往来,请您给世子机会,让他当面把定情信物归还。”
戋戋怅然叹息,她就与晋惕见一面,最后一面。
她不想攀高枝了,她想好好过日子,谁知道晋惕还会给贺家带来怎样的厄运。她真的疲累无比,拼不动了。
戋戋回屋,见沈舟颐正伏在案边小睡,便蹑手蹑脚地绕过他,取得自己的斗篷。她生怕他会忽然醒来,脸上一阵冷一阵烫,内心剧烈挣扎。白月光与朱砂痣,她究竟该选择哪一个?
她爱的人,首先得是她能爱的人。而晋惕不是。她高攀不起。
戋戋捂好自己的面孔,随顾时卿出府。虽是去见她曾经的心上人,却怏怏不乐,未有半点甜蜜喜悦之感,反而深深地迷惘。
晋惕娶赵鸣琴、她嫁沈舟颐,贺二爷因魏王府的殴辱而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她与晋惕早覆水难收。今日便决心与晋惕割发断义,拿回惕戋笛,以后形同陌路。
多日不见,晋惕还是老样子。丰神朗朗,萧萧肃肃,只是面庞比之前清瘦些,下巴有层隐隐的青胡茬儿。他见到她,抿抿唇,哑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戋戋淡淡道:“我确实不想来。”
晋惕喉咙堵塞。
戋戋朝他伸手,“世子爷,把笛子还我吧。”
她身上还套着麻服,多和他呆一刻都对不起死去的贺二爷。
晋惕摇头,红着眼睛,语气还似从前那般强硬:“我根本没带笛子,你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休想再要回去。”
戋戋晓得晋惕只是骗她出来,决然就要走。
晋惕在后面无情地质问她:“贺若冰,你就真那么迫不及待地爬沈舟颐的榻吗?他能给你什么,钱还是地位?”
戋戋犹如身中雷击电轰,捏紧骨节,切齿道:“你混蛋。”
他有想过她吗?
父亲死了,祖母病了,她被人泼金汁辱骂狐狸精不知廉耻,她不嫁沈舟颐还能嫁谁?难道卑躬屈膝地给他做妾,为赵鸣琴抱扇捧盂么?
他说要娶她,她满怀希望地等他那么久,等来的却是他和别的贵女苟且的消息。
晋惕失去理智,疯癫掐住她的双腕,将她禁锢在身后的一棵大柳树上。
“戋戋,你是不是觉得八千两很多?你要和我在一起,不止八千两、一万两,金山银山我都能给你。你不是想要世子正妃之位吗?只要等十个月,等赵鸣琴把孩子生下来,我必定会休了她扶你为正我发誓,只要你先嫁给我。”
“如果你非要为了生计而爬谁的榻,我宁愿是我的。”
戋戋被他吓得大泪涌出,痛恨地斥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