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18)

作者:追风的糖醋里脊

季夫子点头称是,犹豫片刻:“兄友弟恭,立长为继是好事。可这境况不同。言帝上位短短十年,夏朝各处进奉膏腴,百姓连年苦于沉苛的税收。民心不稳,水怎能载舟呢?”

谷太宰摇头:“多说无益。我看着天色尚早,夫子何不到我府上,你我二人许久没有对弈过了。”

季夫子露出微笑:“我也正有此意。”

周时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出来。

他转移话题:“我听说,你家那小美人儿前几日游船听雨,不小心被蛇咬了?可有大碍?哎呦,听见这消息,我可是心疼坏了…”

李邵修盯着他。

周时挥了挥手:“诶,我不过随口一说。江姑娘柔弱,我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他正色道:“你也知道,我心里有人。”

李邵修皱眉:“刀尖舔血的日子不好过。”

周时苦笑一声,放下手中酒杯。

他们二人感情慎密,已经有十几年余的交情,也没什么需要防着对方的事。

数十年前,黄金台,先帝悬赏重金,在军中选拔人才。谁也未曾想到,最后撕斗在一起的是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

不打不相识。

周时苦笑着看着手中的羽扇,神情幽深难测:“还是当皇帝好。万人之上,身居高位…自然有人愿意扑着上去。”

李邵修为他斟满了酒。

酒能解愁。

一时间二人无话。

与此同时,楼下次等间一厢房里。

女子调笑声音起伏回荡。一群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衣襟大敞,喝着花酒。

“唉!还不如前几日没去游船呢。”其中一人道,“惊鸿一面后,这几日我对那小美人儿是日思夜想啊。心里痒痒…”

“你别说了。人家现在可在信王府上住着呢。想必是清尘脱俗,并非我们所能沾染的。”

那人呸了一声:“得了吧。我可见过不少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儿。你是不知道,都是装出来的!只要你银子够了,她们在床榻之上可不是那个样子,能把人的魂儿都缠出来!”

那人丝毫不收敛,臆想:“和小美人儿相比,这些都是俗物。”

他一把推开怀里娇笑的陪酒女郎,大笑:“那小美人儿叫什么来着…江,柔安?”

廊前经过身披墨色狐氅男子脚步一顿。

那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走到窗前大声喧哗:“什么时候能找个由头,见那小美人儿一面,就算是只摸一把手,我也心满意足了。”

紧闭的木门忽的被踹开,四分五裂。

里面人人呆愣,只见进来的男子面色阴沉如修罗。他抽出佩刀,架在男子肩头,寒凛的剑气将桌子劈成两半。

有识人的门客胆寒大喊:“信王殿下!”

那人闻言,肝胆欲裂,只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刚才,你说什么?”李邵修问。

“信王殿下,刚刚小的是在说胡话…”

“很好。”

那人身体抖若筛糠,就只差吓尿出来了。他感到那柄曾经一剑斩杀五人的利刃紧紧贴着他的脖子,只差片刻就能把他的项上人头割下来。

“本殿若再听闻这些污言秽语,你说该如何?”男子的声音凉薄如水,落在他耳朵里如同剧毒蛇蝎避之不及。

“本殿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悬挂在这酒楼前。”

“是,是…”

剑离开脖颈,男子感到一阵劫后余生的后怕,冷汗浸湿满脸。

忽的,众人惊呼,寒光一闪,一片带血的耳朵落到桌上。

“还有你们。”

李邵修垂眼望向跪在地上的一群蝼蚁。

“是!是!我们再也不敢随意议论小姐了…再也不敢了,殿下饶命…”

信王殿下慢条斯理的擦拭了剑刃污血。

寒光半点,屋内气氛凝结至冰点,如同地狱中的冤魂索命。众人两股战战,哪里还敢抬起头来,恨不得把眼睛埋到地板里面去。

王府。

李邵修回殿中,径直奔向侧院。还未进门,他便听见了女子之间谈笑嬉闹的声音。

“她今日怎么样?”

“回殿下的话。姑娘已经好了很多了。今日的药已经按时服下。”红掌福身一一回答。

“今日谁来府上了?”

“是英国公家的二小姐,和硕郡主。她与姑娘相识,约莫是晌午那会儿来的,这会儿还没走。”

月上中天。李邵修撑着伞,缓步迈上玉阶。

窗内,两个姑娘坐在一处。对着铜镜在描眉。

那圆脸姑娘姿态亲昵,勾着江柔安的脖子不松手,另一只手拿着眉黛,细细的涂在她眉上。

脸几乎要贴上了。

有些过于亲昵。

李邵修皱眉。

和硕郡主笑着,她很想和江柔安贴贴脸,高兴道:“这黛眉笔的颜色很衬你的脸色。咦,或许也不是,还是说你的脸色衬这只黛眉色呀?”

话语声停滞片刻,和硕郡主不经意间看了眼窗外。

朱廊前一扇白伞抬了下,高鼻薄唇,玉冠束发,伞下那张光风霁月的脸一寸寸露出来。

对上信王的视线,和硕郡主心中一怔,忙放下黛笔,起身行礼。

她们几个人,都多信王殿下有莫名惧怕的心思。如今信王殿下回府,和硕郡主心中莫名惴惴不安,觉得自己不能再多呆了,和江柔安约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江柔安不解和硕郡主为何走的这样快,但见她坚持要走,还是起身送客。

轻薄的雨幕中,江柔安看见了李邵修。

她不受控制的联想到那日她受伤之后信王的举止。

以及不可忽视的酥麻,仿佛由脚踝顺着骨骼蔓延到了心里。

他们远远望着,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弥漫在其中的氛围似乎有股琢磨不透的古怪。

江柔安开口:“世叔安。您怎得来了?”

李邵修:“你的伤如何了?”

“托世叔的福,我已经全都好了。”江柔安很快将心头那股古怪之感压下去。她邀李邵修进屋中,倒了杯清茶奉上。

茶杯掀起,清淡的茶水中飘着几股花瓣,清香与热气扑面而来,透露着精致巧雅的女儿心思。

江柔安取来糕点,话头在齿间打了个圈儿,真心实意的轻声道:“那日要多谢世叔。”

李邵修道:“无事。”

他不经意看向她,小姑娘捧着茶杯的手抬起,绣着莲叶何田田的宽大袖子垂落,露出欺霜赛雪的腕子,上面缠着一条细细的红线。

不由得令他联想到别的东西。

李邵修别开眼。

他道:“前几日你说想练的《东楼赋》,我已经找来了。明日晌午后去书阁等我。”

江柔安眨了眨眼,她前几日说想要看《东楼赋》了么?她怎么不太记得了?

但听李邵修这样说了,江柔安乖顺点头:“是。”

书阁寂静。午后层云之中透出淡泊的光线,映出书桌前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第16章 太后

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不错

玉桌旁,明媚日光落在摊开的书页上。

读完了枯燥无味的《东楼赋》,信王殿下没有放她走,又说要教导江柔安习字。

江柔安非常后悔她曾经说过想要练字这种话。她的字写的不好看,偏偏世叔非得教导她习字的功夫。

已经写了快一个时辰,她还是写的不好看。字体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此时此刻,信王殿下更像是个严厉的长辈,一个严苛无比的夫子。柔安着实受不住这枯燥的纸上功夫,忍不住低头,左胳膊支着下巴颏,打了个盹儿。

小双昨天晚上贪了玩,非拉着她和红掌绿瓶他们几个打叶子牌。闹的也有点晚。等她生气的把输了的铜圆子全都赢回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很晚了。

晚上不早些睡觉的恶果,便是习字的时候打盹儿。

困意袭来,江柔安的脑袋一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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