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108)

作者:追风的糖醋里脊

母女俩秉烛夜谈。屋外暴雪肆虐,屋里却不寒冷,漾然着春光。

“娘,你接着说,父亲回了池奴国,有没有来接你,或者给你写信?”

姜钰公主微凝神,释然的一笑:“写了一封信。在路上时,被弄丢了。我再去找,他已经遇见了雪崩,尸骨无存。”

江柔安震惊,看着娘亲平和的神色。

姜钰公主接着娓娓道来:“已经很久之前,久到我不记得。那会儿好傻,我们两个吵架,我赌气告诉他,我已经指了夫君,他一听就急了,推了自己的婚事,纵马来找我,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

姜钰公主心中的悲伤被掩盖,她摸了摸江柔安的小脸儿:“你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好像看见了你的父亲似的。他生的高大英俊,是个极好的,有善心的人。”

江柔安点了点头,承诺:“娘亲,我会陪着您的。”

她顽皮一笑:“今天晚上您要不就别睡了,给我讲些以前的事情吧。讲讲姜国,讲讲舅舅和表哥他们。”

姜钰公主笑道:“好。你表哥是个好孩子,没有他,也没人愿意帮我去找你。你的舅舅心疼妹妹,也就纵容着,姜国与夏朝打开了岸口,边境交界之地,不少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也不乏姜国的姑娘嫁到夏朝去。”

“那是好事呀。”

“是好事。还有,姜国地大人员多,有胡族,汉族,朝族等等不同族类。他们有人天生金发碧眼,说话时也带着异族的腔调…”

“这样呀…”

凛冽的风雪掩盖了清月。王宫殿外,立着两三个使女。

一个身材微有些胖的紧紧搂着汤婆子:“许久没有见过公主这样高兴了。”

“是啊。自从郡主回来之后,公主几乎是寸步不离。这不,晌午睡了半天的觉,晚上精神这样好,有力气说这么多话。”

“郡主生的可真美。简直和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你瞧瞧那双眼睛,那么温柔,和今夜的月光似的。”

“是啊。公主年幼时倾国倾城,她的亲生女儿也不能差,青出于蓝胜于蓝。”

主子高兴,宫使们也就高兴,凑在一起说着闲话,时不时侧耳倾听殿内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第72章 波折

他的心里,住了个姑娘

李邵修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今日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天。

按理说, 信该寄过来了。

已经日暮时分,傍晚柔和的光线洒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谷太宰踏雪而来。

看着李邵修面色沉静难生波澜。谷太宰出声道:“陛下, 来桐州已经十多日, 该回去了。”

李邵修点头:“待皇后回来那日,再一起回去。”

谷太宰犹豫片刻。那若是皇后十天半个月不回来,皇帝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吗?虽说折子什么的也由皇帝批着, 大事上不耽误, 但桐州还是不如汴京方便些。不过看李邵修心意已决,谷太宰也并没有说什么。

谁知道, 往日里屡屡战胜的皇帝似乎心不在焉, 三盘棋错了两盘。又输了一局,李邵修放下白子,平静无波的视线看向窗外广袤的积雪。

谷太宰十分熟悉这种神情。

先帝苛政,朝廷局势不稳,他必须要从现有的这些王爷皇子中寻找出备选项。而当初信王,虽年少,却像一柄寒光凛凛的刀。

狠,也没有心。

信王是没有软肋的。包括父母双亲, 在这世界上,他不依赖任何人, 不在意任何人。信王虽年少,却行事沉稳,该收敛锋芒时, 不会叫任何人窥视情绪。

也从来没有大喜大悲过。

没有掉过眼泪, 从没有开心笑过。

这种平静无波澜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谷太宰依稀的摸着胡子回忆, 直到什么时候, 信王才变了呢?好像是当今皇后以女眷的身份住到信王府里时。

当时他听闻, 对待女色不近人情的信王殿下,竟然允许女眷住到他府里,还惊了一惊。

再后来,这种变化异常明显起来。

勤政敏锐的信王,竟然偶尔会对着折子发呆。

本来正在议政,说着说着,信王殿下便开始心不在焉。

谷太宰实在是想不明白,信王怎么会犯那种小错误?他一向对自己要求及其严苛。

到了秋猎之时。若不是谷太宰亲眼瞧见,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信王殿下竟然如同毛躁小子情窦初开,搂着怀里的姑娘不松手,和那小姑娘同乘一匹马,跑到了后山。

后山空无一人,荒郊野岭,他带着姑娘,一男一女到那里能干什么好事?

谷太宰很快明白过来,信王殿下有时发呆在想什么。

他甚至还问过自己,什么是情爱滋味。

这问题把谷太宰问的老脸通红,他和家中妻子早已携手几十年风雨,什么是情爱滋味,自己早就忘了。

登基前,也是以养病的名义,日日夜夜和那姑娘缠在一起。一向勤政的信王殿下,竟然也有“君王不早朝”这种日子。

信王殿下冰冷坚硬的内心被融化了。他的心里有了缝隙,里面住着一位姑娘。

现如今,姑娘一走,皇帝的心也跟着走了。

谷太宰自始至终从来未曾想过,皇帝,竟然是个痴情种。

他只能祈祷皇后娘娘快些回来,顺带着也把皇帝的心带回来。

谷太宰是这样祈祷的,李邵修也是这样想的。

等了一整天,信并没有送过来。

第二日,那信终于来了。

“夫君亲启。”

江柔安笑着蘸了蘸墨水,将毛笔弄得饱满,姜国这里的毛笔格外的细,写起来不太好控制,写着写着,就写错了。“夫君亲启”写成了“夫君亲亲”。

江柔安看着这离谱的错字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涂了墨水掩盖住,继续提笔写。

“可能这封信会晚到一些。姜国下了好大的雪,桐州也是吧?信使说路上不好走。若是以后,你收不到信,就再等一等,不要着急,我会给你写的。”

“昨夜里,母亲和我说了好多父亲的事。母亲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和她说,我的夫君是你。母亲没什么意见,还说很想见一见你呢。不过你先不要过来。最近雪路不好走,别在路上出什么事。”

“舅舅那边我也已经说了。等着吧!不久以后我会去接你的,把你风风光光带到姜国,让我的家人们都看一看。你也不用有心理压力,丑女婿总要见丈母娘的。嘻嘻。”

落款,江柔安。

信封左上角“夫君亲启”第四个字用墨水污了,李邵修将纸展开,对着光看了看,看清楚“夫君亲亲”四个字时,脸上的笑意再也掩盖不住。

李邵修缓缓展开纸笔。

“柔安亲亲。”

“亲亲”比“亲启”好多了,她何况还写那么多墨水来掩盖呢,多此一举。

李邵修想说很多话,说他很想她,自己腰上的缀子坏了,什么时候能绣新的过来,桐州这几天也下雪了,很冷,还有,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算了,不写这些。李邵修只写了几个字。

“勿牵挂,一切都好。”

落款,李邵修。

江柔安拆开了信封,左看右看只有几个字,她撇了撇嘴角,哼,冷漠的男人。真是惜字如金。连说想她也不。

看见“柔安亲亲”这四个字,江柔安红了脸,望了望四周,没有人。要是叫别人瞧见,岂不是得笑掉大牙了。也只有他,能毫不加掩饰的把这话说出来。

江柔安伏在桌前奋笔疾书,室内阳光洒落,她没有留意,角落处站着个青衫女使,盯着她看了许久。

姜钰公主闭着眼睛,安心的睡着。她从没有感到这样幸福过。大宫女自小跟着姜钰公主,感情至深,很是希望小郡主能多陪几日。她年幼时得姜钰公主收留,满心感激,看见姜钰公主此番缓缓好转,也跟着高兴,一切都是小郡主的功劳。

可大宫女替姜钰公主盖被子的手指顿了顿。今日,她眼睁睁瞧见小郡主正在给夏国的人写信,眉眼之间生动盎然,她是不是很快要回夏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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