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娇缠(60)
“这个臣也说不准,陈鹿归曾经在藏书阁任职,先皇后那段时日经常借阅琴谱,听管事的说陈鹿归是个勤快人,无人愿意去偏殿送时都是他主动站出来......”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自己也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好似先皇后在借此机会与陈鹿归私会一般,生怕误导了萧凌安,只能谨慎地住口。
“哦,是吗?”萧凌安尾音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虽勾起一抹笑,但微微眯起的凤眸中却没有分毫笑意,只有看一眼就不寒而栗的阴狠和猜忌,仿佛酝酿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其实若单单只是同乡之人见面,倒也不足为奇,怪就怪在陈鹿归辞去职务的时间与大火之日太过相近,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或者说是沈如霜告诉他些什么。还有眼下破绽百出的“孝子”形象,二者加在一起更为诡异。
萧凌安在找到尸首之时就以为这场火是沈如霜自己放的,可现在想来,如果真是如此,沈如霜何必告诉他人呢?就不怕陈鹿归胆小畏惧将事情提早抖搂出来?
两年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事情。
比如他已经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心如死灰,比如朝局中暗涌的波涛已经翻出水面,比如......霜儿若是还活着,孩子应当也会喊他“爹爹”了。
可是霜儿真的还活着吗?
萧凌安用了两年才接受霜儿已经离开的事实,但现在再次怀疑这个答案,甚至能感觉到心中正发生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否认着,让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再往深处想。
“你暗中派人去姑苏探查,务必去他住处好好查清楚。”萧凌安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和迫切,面色平静无波但心中早已焦灼难耐,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再次紧紧缠绕着他。
周恒之领命退下,周身再次变得一片寂静寒凉,只有冰冷的北风在耳畔呼啸。
雪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地从夜幕中奔涌而来,仿佛急切地想要遮盖住什么似的,落在萧凌安发烫的掌心中很快就融化了。
他指尖都因为各种疯狂的念头微微发颤,拿出锦帕擦拭着沾了雪水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手腕上的佛珠。
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佛珠应声而断,从高大的城墙上争先恐后地滚落。
*
年关将近,大雪覆盖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折柳镇的村民忙完了最后的农活,都变得闲散又欢快,享受这一年中难得清闲喜庆的日子,也舍得拿出些积蓄来添置过年的东西。
阿淮这个时候已经能在眼皮子底下走路了,说话也越来越清晰利索,乖巧懂事不哭不闹,只要稍微费点心思看着就行,不会太过缠人,沈如霜终于有功夫来继续做绢花。
她去年过年时因为刚生完阿淮,气血精神都没有恢复好,故而断了一年,谁料那些太太姑娘非但没有把她忘了,听说她重新又开张了很是欣喜,争相来她这儿定做,一下子就接下了许多。
沈如霜想着阿淮年纪小娇贵些,很舍得在他身上用银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所以为了多挣些银两,她又自己摸索做了京城时兴过的胭脂水粉,搭配着绢花在年关一起卖,颜色媚而不俗,很受欢迎,时常刚做完就卖空了。
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总会有人不高兴。
邻街的赵娘子原本专门卖胭脂水粉,生意虽不红火但也稳定,毕竟折柳镇太小了,卖这些小玩意儿的店面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那些姑娘太太也都是老熟人,除了她这儿也没别的好去处。
沈如霜这儿卖的抢手,她倒是日益惨淡,又恰逢年底,前些年都是赚钱的好时候,今年不仅门可罗雀,出门说起来被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姑娘比下去也没脸面,难免心有不满。
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逢人便说沈如霜和陈鹿归根本不是夫妻,屋子里那么大一张帘幕隔开,平日也不见亲近之举,哪家小夫妻会这么疏远?阿淮出生后有几分像沈如霜,但一点看不出陈鹿归的影子,说不准是她在外面和哪个野男人生的。
起初无人相信这话,都觉得赵娘子就是嫉妒罢了,还都会帮着沈如霜说话,后来不知是谁发现她与陈鹿归并未办夫妻户籍,自始至终都只写二人是兄妹,这才纷纷变了态度。
沈如霜无话可说,但她相信清者自清,不愿多理会他们探究的目光和无凭无据的指责,就当这些都是一吹而过的耳边风。
直到有一日,阿淮穿着新做的棉衣在院子里堆雪人,一个陌生的大孩子路过,不知是在家里受了气还是怎的,看到阿淮就满脸不悦,轻蔑地将他推倒在地,啐了一口道:
“你个小野种,别在这里碍眼!”
阿淮掌心蹭破了皮,疼得哇哇大哭,跌跌撞撞地扑倒在沈如霜的怀中,粉雕玉琢的小脸满是愁苦,连眼睛里的光亮都不见了,把这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如霜。
原本她以为是阿淮自己摔的,哄一哄就没事的,听完这话后彻底沉默了。
陈鹿归又气又急,披上棉布长衫就要去找人评理,却被沈如霜摇着头拦下,拉着他坐在角落里道:
“这件事阿淮受了委屈,但我们确实不是夫妻户,就算找上门顶多赔礼道歉,这事传出去以后还会成为笑柄被人模仿,日后阿淮懂事了怎么办?幸好这还是偏远乡镇管得宽松,否则被上头知道了连住都没法住......”
陈鹿归这才恢复了理智,气得微红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问道:“那可如何是好?这件事都已经传出去了,阿淮又不可能一辈子听不懂。”
“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兴许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沈如霜纠结又为难地望着陈鹿归,紧张窘迫地抿了抿殷红唇瓣,下定决心般道:
“如今的日子还算不错,你也说了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不如我们就在把夫妻户办了,后半生就这样过吧。阿淮很喜欢你,愿意叫你爹爹,咱们以后也相敬如宾。”
陈鹿归的目光一凛,缓缓地垂下头避开沈如霜的实现,暗中攥紧了指节没有接话。
他已经将应征函送到了京城,过了年就要进京了,若是现在办了夫妻户极易暴露,也被定死在这个小镇里,当真一辈子无法摆脱了,他不可能接受。
但是望着沈如霜温婉又平和的目光,又觉得她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断然拒绝只会让她生疑,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更不好办,于是笑得温文尔雅道:
“这个法子好,但咱们原户籍都在姑苏,阿淮也要三岁后才能取名上户籍,到时候又要麻烦一次。反正只有一年多了,咱们先正式拜堂,对外人就说当初有了身孕太过仓促,现在才有时间补办,如何?”
作者有话说:
有二更,就在今晚十二点前,已经火速在路上了QAQ
下一章狗子正式发现女鹅,也到文案强取豪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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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找到她了!(二更)
京城到了最冷的节气, 哪怕燃着炭火穿好几件棉衣都会冷得发颤,但萧凌安只随手披了一件素色雪缎披风,来回踱步还是额角冒汗, 似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自从他那日暗中吩咐周恒之去查探陈鹿归在江南的近况,就没有一刻安息过, 飞鹰与汗血宝马一同出动,后来也顾不上是否惹眼,他只想快些知道答案。
“吱呀”一声,沉重的殿门终于被推开, 周恒之双手捧着一封边角被冰雪打湿的密函,肩头发尾都落满了雪花,神色端严肃穆地快步走了进来, 把密函交到萧凌安手中,待他打开看时说道:
“启禀陛下,臣已经让姑苏城的地方官和心腹多方查探,也让他们去了陈鹿归原本的居所, 只不过都未曾找到他的身影,宅子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两件事兴许较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