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去冷宫了(62)

作者:椰果双黄连

楚怀信揉了揉眉心,抬手示意太医走近。

“真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都被人下药了吗?”

太医:“……”

祝参:“……”

太医拱起手想回话,又收了回去,又拱起手想回话,最终胡子颤了颤,“皇上何出此言呢?可是察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祝参也紧张地盯着他。

“近来皇后也时常犯困。”楚怀信揉着眉心,外袍虚虚搭在肩膀上,显出他瘦弱的蝴蝶骨来,“我总觉得不大对劲。”

许太医闻听此言也跟着思索,脑中将娘娘的药方过了一遍,又想起前些日子依礼把的平安脉。

“许是……娘娘的病还未好利索,稍后我也会开一副可解百毒的方子,让宫中人都喝上一贴,也就得了。”

楚怀信疲惫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旁的法子,只待明天让许太医再来给小满把个脉瞧上一瞧也就成了。

同漠北这一战在即,楚怀信实在担心他们使什么阴招,若是真有人能潜入宫中,给当今帝后下毒,那还真算是他们漠北有本事了。

许太医是宫中的老人,医术刚刚打出名声时便在太医院伺候了,那时先帝爷才刚登基不久。

后来又是楚怀信,全靠着许太医那点子药汤才吊住了他一条小命。

许太医人活泛却心大,一边处理着当朝太子身上的余毒,一边坐在家里拍手,这挣得哪是钱财,明明是命。

若是楚怀信登基之后想毁掉前皇后存在的证据,他这个太医也别想活了。

所以楚怀信登基第一年时,他的俸禄比之平时多了一倍有余,那天下午他翻阅了所有医书,寻了个最不疼的死法,坐在院子里最后同妻儿告别。

楚怀信一个圣旨又把他叫宫里去了,说是皇后娘娘身体抱恙。

他拎着医箱——那时还没蓄胡子,只耷拉着眼尾皱纹,直奔宫中。

谁想楚怀信见了他这样子还疑惑得很,让他自顾自地去给皇后娘娘看病。

许太医这才明白过来,皇上是在太医院留了个自己人,现在他就是那个自己人。

外人言说皇上初登基多么狠厉,他便也跟着信了,却忘了当初把皇上救回来时,气质初显的少年郎虽然冷着脸,却在和他道谢。

他不敢虚当皇上救命恩人这一名头,却到底还是保了他一命。

同院的林太医,没脑子地不知为谁卖命,前一天刚收了钱,后一天家中就空了满院。

太医院中人人自危,独他一人稳坐院判,暗叹林太医糊涂。

炉火早就熄了,楚怀信怕冻着徐绾嫣,拎起放在一旁的炉钩,扒拉了两下,让剩下的炭木重新燃起来。

一时之间屋内很是安静,静到祝参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睡着了。

半晌,楚怀信才抱着双臂,看向许太医。

“有没有什么避孕的药,男子吃的那种?”

他声音喑哑,眼下乌青愈发重,金銮殿偏殿的烛火挂的极高,光影投下来将他的长睫虚影照在乌青处,鼻骨高挺,更显得他虚弱三分。

然而楚怀信目光如炬,闪着光辉,看起来极为有精气神。

眼瞧着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上朝了,三人依旧坐在这偏殿,商谈着事情。

楚怀信这话一问出去,许太医又便在脑海中想了许多的方子,挑来选去,报了其中一种。

“有一种法子可取,也不大伤身,这药喝上半个月,可以管一年。”

楚怀信点头,很是满意,指尖在桌上轻点,“明天药方带给我。”

许太医应下,瞧着楚怀信再没吩咐,便退了下去。

屋内的蜡烛燃了半宿,到现在只剩下短短一截苟延残喘,楚怀信抬头瞥了祝参一眼,两人对视。

“睡觉,明天叫翟庄下朝了留一阵。”他起身,拢紧衣服,在火炉处烤了会儿火,直到身上没有一丝凉气,才重新回到内殿,小心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徐绾嫣睡觉总是不踏实,他走了以后便一直蜷在角落里,膝盖处弯着,缩成一团。直到楚怀信回来,她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察觉到似的,重又往这边移了几寸,肢体也伸展开来。

楚怀信搓热了手,拥着她又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于脖颈处轻轻落下一吻,安心闭眼。

早朝的时辰是不变的,徐绾嫣醒过来的时候楚怀信已然上朝去了,小厮们把殿内打扫过,大厅的地反着阳光,刺着徐绾嫣的眼。

她将将睡醒,眼睛肿着却显得更大了,长睫毛被睡得翘起来,眼睛微眯身形还有些不稳,披着外衣扶着门框,像是站在圆拱门外头张望的小猫。

“什么味道,怎么一股草药味?”她揉着眼睛,瞧见十五忙来忙去,于是朗声问了一句。

十五瞧见她完全醒了,在衣摆处将手上的水擦干,从桌上端起一碗药,这碗看着颜色不深,味道也挺好闻,不似平时她喝的那些,难喝得要命。

草药味很重,却只是清香,徐绾嫣端过来嗅着,道:“我又要喝药了么?”

“没呢。”十五摇头,扶着她回到内殿,把要换的新衣搭在屏风上,“皇上说春日来了,发些春食,有果干有银钱,这碗汤药也是宫中人人都有的,宫外大人家中也都赏了几幅,太医院的炉子可累坏了。”

徐绾嫣:“人人都有……治什么的?”

十五从善如流地接着话,“说是可解平常百毒,具体的我也不知了。”

说完这话,她便拿着满手的东西忙忙碌碌地出去了,顺便吩咐小厨房将早膳呈上来。

按理来讲,一个皇后身边自然要许多人伺候着,然而这多年来徐绾嫣也习惯了,再加上她也不是多事的人,所以只十五一人倒也支使的过来,只除了有的时候,譬如这样事多的晨间,十五才忙碌一些。

徐绾嫣把药放在桌上,草药汤般的一碗,许是刚熬出来的,热气蒸腾氤氲着直直飘起,清香味直冲着她的鼻腔而来。

清早的阳光不是很强烈,散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空气中有些漂浮的灰尘缓慢移动,它坐在阳光里,低垂着眼。

这样大片又亮的阳光会把骨骼的轮廓线变得模糊不清,看上去仿佛胖了许多。

然而徐绾嫣在这样的阳光下好似更漂亮了些,像是西方那些蓝眼睛使者的外文书里描写的神,金黄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无力又哀伤的眼神,画上满是暖黄色,让人驻足,引人观看。

她的头发尽数披散着,搭在肩膀上,垂到肘边,又是传统的自远古时期传下来的标准美人长相,墨黑如绸的长发,不染而绛的唇,此时染上不知名的情绪,手指轻搭在桌上,屈起指节,食指和中指交替地敲着桌子。

她想,这是一碗什么药呢?

若真是春日里为大家一齐分发,他定然会同自己讲,也不会这样急迫,前一天晚上睡觉时还没有一丝迹象,第二日刚醒来,便人人手中有了这样一碗药。

药碗被她放在了桌上,徐绾嫣走到屏风处,先穿好了衣服。

近来她很是容易犯困,难不成是自己又得了什么新病,楚怀信瞒着自己?

她思来想去,也没喝了这碗药,只去小厨房捞了个蜜枣包,拿在手中撕下一块又一块地吃。

靠在小厨房门口,她的头发被她用了根发簪盘起来——正是楚怀信在宫外给她买的那根蝴蝶的。

她曾看过道姑是如何盘头发的,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丝碎发也不剩地、干净利索地全都束了起来。

她学了好一阵才学会,此时就依着那样的法子,头发一点不落地都被盘上。

小厨房中伺候的人不是很了解徐绾嫣的秉性,看见她在这站着,还当是有什么吩咐,可她又半天半天不说话,于是众人愈发忐忑起来,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徐绾嫣本也没有旁的意思,只一边揪着蜜枣包一边打量着她们,是不是也有这份解毒汤的份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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