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去冷宫了(57)

作者:椰果双黄连

楚怀信搬了矮桌到床榻前,又将肉糜粥放在上头,倒了杯牛乳,又拿了两碟小菜。

徐绾嫣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装模作样地问:“怎么不让我下去吃?”

“我自是知道你身子如何的。”他低头忙活着:“我走的时候,你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我也只给你按了那么久,估计腰疼得很吧,一会儿用完了早膳,我再给你按按。”

徐绾嫣嘴角压不下去,又被她强压着,最后憋出来一个奇怪的表情,又逗得楚怀信一乐。

他把勺塞到人的手中,“可还有力气自己吃饭?”

徐绾嫣点头,挖了一勺肉糜粥。

窗户许是被谁开了条小缝,朝房内吹着细微的风,吹得人不凉,只是把闷压都吹走了,只留下暖和又通畅的空气,让人觉得很是舒适。

楚怀信吃饭快一些,放下了筷子重又坐回徐绾嫣这头,帮她重新倒了杯牛乳,问道:“蜜枣包吃了么?可还喜欢?”

“吃了两个,有点大,顶的上我一顿饭了。”徐绾嫣小声说着,声音大了嗓子实在是疼。

楚怀信若有所思,“那明儿个我给你做个小点的,一口一个,吃着也方便,我还担心你不喜欢来着呢。”

眼瞧着徐绾嫣瞥来狐疑的目光,楚怀信倚在榻边坐着,“这是做什么?我说我会做自然是会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晓得?”

“知道啦知道啦!”徐绾嫣懒得听他耍宝,于是赶紧打断他,将最后一口肉放在口中,满足地翻了个身,从趴着变成平躺,闭上双眼哼哼唧唧。

楚怀信笑道一声小猫晒肚皮,便将床幔拉上,差人进来将饭菜撤了下去。

这一日也是同每日一般,两人或是聊天或是笑闹,晚上两人倒是不约而同的什么也没干,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楚怀信闭着眼睛,轻轻拍着徐绾嫣的腰。

徐绾嫣缩在他的怀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金科状元,那个叫……苏清如的,怎么样?”

楚怀信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你问他做什么?”

“姐姐好似和他……有点意思。”徐绾嫣绕着他的头发,在他的胸口打圈。

楚怀信眉毛微扬,“人是很不错的,我也同你夸奖过他。”

“苏家家风良好,府中又没有腌臜事儿,只是你姐姐要是真相中他,大抵还得吃些苦头。”

徐绾嫣“嗯?”了一声,抬头看他,“为什么?”

他挠了挠额角,“这人是个榆木脑袋,行文论政方面很是灵活,男女之事上真是一窍不通……此外,我大抵还需要把人扔去西疆帮我做些事儿,你姐姐可要陪着?”

徐绾嫣张了张口,又缩回他怀里,小声嘟囔:“这事我就不知道了,全看他们二人如何了。”

对于政事,她不大了解,人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到了他们俩这儿,楚怀信倒是时不时地就给她讲上一讲。

她幼时史政课成绩就不好,只在诗词这方面能拔得头筹,楚怀信这样给她讲着,她也就稀里糊涂地一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出了宫中能大抵知道对谁家摆什么样的脸色罢了。

楚怀信说要将人派到西疆,那定然是有他的道理了,每年的状元都是得从芝麻小官做起的,西疆的官也不算多么特殊,只是略艰难了些。

苏清如是江南人,大抵也能适应那样潮湿的气候。

徐绾嫣闭了闭眼,“我真是困极了……”

楚怀信轻笑,“我给你唱歌?”

徐绾嫣琢磨了一阵,觉得这法子很是不错,于是心安理得地躺在床榻上,听着她的专属乐伶给她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这歌的语言她听不懂,音调也甚是奇怪,像是书中描写的遥远的雨雾森林一般。

楚怀信今年不过二十有二,学的东西照旁人只多不少。

这么多年徐绾嫣看着,只觉得十分敬佩与心疼。

她没什么旁的可学,勾心斗角繁冗政事,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范畴,于是每每午后,她侧躺在秋千上,手上捧着诗书,披着一尾月泊纱,听着远处楚怀信翻书的声音。

他坐在房中,开着窗,彼时他还是少年模样,脸颊两侧有些软肉——不过短短半年后便也瘦的消失,变成如今这般刀削斧凿的侧脸。

她这样形容楚怀信时,那人总是一笑,抓住她作乱的手,擦去她不小心粘上的墨渍,“这是什么话?那我不成妖精了?”

可他拥着自己的时候,分明硌到了自己的锁骨。

楚国国土面积不大,同其他国家接壤处多有摩擦,往上翻几代,俱都是些不靠谱的帝王将相,楚国能有如今的地界儿,想来还是先帝爷努力的结果。

先帝爷不忍幼子将来如自己一般辛苦,又觉得自己还有许多时日,便也没让他过早踏入这浑水中,于是楚怀信偷了两年的时光。

那两年,他几乎日日都来寻自己,父皇不让他学的他就偷偷学。

宋夫子拎着烧酒来传道受业解惑,他便挺直腰板,沉在他父皇不想让他踏足的污秽中,疲累时捏捏眉心,抬眼看着窗外躺在秋千上用书盖着脸晒太阳的未婚妻子,方觉轻松。

现如今的楚怀信,和当时躲在帐帷后面瞥见的先帝一模一样。

同样的眉心紧锁,同样的秉烛深思。

徐绾嫣倒还真被这奇特的歌谣给哄睡着了,临睡之前,她遥遥想到,这仿佛是西疆的哄睡歌谣。

她抬手,抚摸着楚怀信同他母亲最相似的眉骨弧度,迷糊地说着:“快睡吧,楚怀信……”

楚怀信抓住她的手,妥帖地握在手心中,轻轻吻了一下。

“嗯。”

楚怀信的母亲,来历不明,对外只说是京城一位落魄的官家小姐,更何况楚国向来对于婚姻嫁娶之事有着极强的尊重,不论出身只论真心。

是以楚怀信同她成婚这么久,没有纳妃没有子嗣,朝中人除了逢年过节地说上一说,除此之外是丝毫不管的。

甚至徐绾嫣是整个楚国最令人羡慕的女子,天下最强的帝王为她俯首,怎能不让人心动?

楚怀信的母亲生的漂亮,眉骨很高眼窝深邃,倒像是漠北那边的人,一身白衣送进了皇宫,第二日便出了封后的旨意。

先帝爷还是太子时,太子妃病逝,从此便一直守着空旷的东宫,再也没接纳过任何女人。

除了这位,名义上苏家的女儿。

有见过这位皇后娘娘的人都说,她同太子妃生的一般无二,定是上天看到皇上这样深情,将她赐给了楚国做皇后,安抚皇上的心。

坊间又有说书的,言说当时太子妃并没有死,而是和皇上闹了小脾气,被皇上追回来以后改了身份就又成为了皇后。

幼时的徐绾嫣捧着糖葫芦,不知道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上香香的,她很喜欢皇后娘娘。

只是站在她旁边的诺哥哥,表情不太好。

小小的人儿,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于是她扯着楚怀信的袖子,小声说:“哥哥,我们走吧。”

后来皇后娘娘薨逝了,楚怀信在宫中守了三天,丧礼蹊跷,她与人流逆行,只为找到一身素衣的楚怀信。

楚怀信木木的,指尖颤抖,瞧见她了之后硬生生地把颤抖的大拇指掰到一旁,将她揽住怀中,柔声安慰着:“别怕啊小满,是皇后娘娘,她、她不在了……”

“我没事……”她整个人被楚怀信拥到怀里,仿佛被他汲取着体温,她生疏地安慰着楚怀信,“你别怕呀,楚怀信……”

楚怀信沉默了许久,埋在她的脖颈中无声无息地哭起来。

一段亲密关系的开始不是□□相见,而是彼此知晓秘密和弱点。

她不知道那些云里雾里的皇室秘辛,只一味地拍着他的后背,说不出话来。

先帝爷和皇后的情史已经无从考究了,只楚怀信身上还带着母亲的痕迹,折磨着他,无时无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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