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208)
沈青梧当然不会交代小兵。她在能意识到的时候,并不会出卖同伴。
谁知道张行简会怎样跟那个小兵算账?
沈青梧:“我天赋异禀,不行吗?”
张行简笑起来:“你这样的,都叫天赋异禀了?”
沈青梧:“怎么,没让你舒爽到?”
张行简一怔。
他耳根红了。
他硬撑着:“没有,怎么?”
沈青梧淡着脸:“是么?原因是什么?我不够软,不够大,不够……”
他一下子捂住她的嘴,睁大眼,眼眸光清澈又迷离,那点儿欲色晃动,被她挑起来了。
他睫毛纤长,瞳孔黑白分明,瞪得可真大,欲言又止,仿佛在震惊——你在说什么?!
沈青梧心想:他可能八百年没听过一句荤话。养在东京深宅里的小郎君,就是这么没见识。
她心中冷哼一声,倏地起身。
他一下子拖住她腰,把她按回去。
他少有的强硬:“不许走。”
沈青梧瞥他:“我不和敢做不敢当的人浪费时间。”
张行简怔一怔,他脸也开始红了。
喉结滚动两下,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绕过那个危险的让他好奇的话题。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怎么想到的这种方式。”
沈青梧眼神锐利:“怎么,你还要审讯?”
张行简平静:“没有。就是和你讨论一下——这种手段应不应该存在。”
沈青梧轻蔑:“你不喜欢?”
张行简承认:“喜欢。”
张行简:“可你不和我行云雨之事,只是亲一亲我,扑过来抱一抱我,对我笑一笑,和我多说几句话,我也很喜欢啊。
“难道床笫之乐,只是你应付我的手段吗?我不值得你珍惜吗?你只能用手段来对付我?”
沈青梧:“……”
她头开始痛了。
她开始不明白了。
沈青梧道:“大家都是这样的。”
她试图和他解释:“所有人都这样……惹恼了小情儿,就买点值钱的东西哄一哄,然后在床上滚一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张行简不动声色:“我不是这样的。”
沈青梧听着便来气。
她恶狠狠瞪他一眼:不错,你就是这么麻烦的人!
沈青梧:“必然是我技术不好,你尚未感受到我的努力。”
张行简被她噎住。
她的话让他激动一下,坐在他腰上的沈青梧突然感觉到他那处忍不住跳了几下,抵着她的状态,似十分汹涌。
沈青梧被他抵出了感觉,双腿不禁绷了一下。
可她是谁?她怎会让他知道。
沈青梧不怀好意地看他一眼。
她探手要碰,他早有察觉,一把握住她的手。
张行简摇摇头,浅笑:“我不要那样。”
沈青梧:“你……就这么撑着,也要和我‘谈一谈’?”
他:“嗯。”
沈青梧:“你没感觉吗?”
张行简叹息:“有啊。还有点痛呢……但是这哪里比得上梧桐伤我之心的痛。”
沈青梧登时左顾右盼。
没良心的张行简笑盈盈地撑着脸看她,左看右看。
沈青梧只好望天。
张行简凑到她耳边,轻声:“我不是很在意的事,你用这种手段哄一哄我,我就过去了。但我特别在意的事,你糊弄不过去的。”
不用他强调,沈青梧已经发现。
沈青梧撇过脸,烦恼地看他一眼。
她是一个大部分时候没有心的人,她少许长出的那点儿凡心,已经被张行简折腾死了。
沈青梧正在烦恼,眼见这种烦恼快要发展成怒意,张行简判断出她情绪的烦躁,在她发作之前,他突然一声:
“梧桐。”
沈青梧目光迷离。
张行简:“我喜欢你。”
她目光在他眼睛上逗留一会儿,闪烁着目光,飘移开眼神,含糊地:“唔。”
张行简颇觉有趣地看着她——她在暗黑中,悄悄脸红了。
威武不屈的沈将军,也会脸红。
张行简慢条斯理:“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沈青梧:“提示一下。”
张行简:“三个字。”
沈青梧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她试探:“我爱你?”
张行简微笑:“对不起。”
沈青梧:“……”
张行简:“怎么,我不值得你说‘对不起’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我无理取闹?”
沈青梧当然知道自己大约错了。
也许是弄坏玉佩,试图蒙混过关错了。
也许是在他最开怀的时候泼他冷水,在不合适的时候提了更加不合适的事。
也许是她昨夜直接走了,让他无比生气。
可是沈青梧不跟任何人道歉的。
沈青梧问:“说‘我爱你’,没有用吗?”
张行简:“没有用。”
他说:“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并没有那么爱我,你出于哄我的缘故说这种话,我不信。”
沈青梧:“那我道歉,你就信?”
张行简:“我信啊。你从来不和人道歉,你若是道歉,必然是真心的,我为什么不信?”
沈青梧沉默。
张行简叹口气。
张行简惆怅:“我总觉得,你不是很喜欢我。你没有我喜欢你,喜欢的那么多。”
沈青梧用一双乌水眼看他,不语。
他像是真的有点伤心。
张行简说:“我知道你成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必是总是被人否认,才养出了你这样一直告诉自己‘我没错’的性格。
“你必须固执,必须冷漠,必须一遍遍肯定自己,才能走出沈家,走出东京。”
张行简:“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我为当年的事,辗转反侧,很痛苦,很心疼。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我在最开始的开怀后,心里却不踏实。我总在想——沈青梧这么执拗的人,怎可能原谅我呢,怎可能回头找我呢。”
沈青梧怔忡。
她自己其实没太大感觉,可他拢着眉、目中噙水、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一点点动容。
她并不觉得自己生存环境如何艰难,她也不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好。
她只是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一样罢了。
可张行简这么纠结做什么?
她唇动了动,张行简伸指抵在她唇边,轻声:“不是道歉的话,我不听。”
张行简微笑着看她:“梧桐,我总是观察你,总在琢磨你的性格。
“我不确定你对我的心意有几分,我只知道你说话算数。那我忍不住会想——如果你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不跟我道歉,固然有你性格的原因,是不是也有并不是很喜欢我的原因?
“你知道自己错了,然后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是不是代表,你在一点点接受我呢?”
他目露渴求。
沈青梧慢慢开口:“你在勉强我改变自己。”
张行简温温和和:“我是在确定你的心。”
他说:“我不强求太多——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绝无二话,不会再和你置气。”
张行简委屈:“你对别人说一不二,可我一点特权都没有吗?我这么喜欢你,也等不到一句道歉吗?你以前不跟我道歉,现在也不和我道歉,明明是你错了,你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儿?”
沈青梧静静看着他。
她产生困惑,觉得不解——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不确定她的心?
她已经发誓。
他仍半信半疑。
他希望她承认自己的错,希望自己向他低一次头,希望……自己表现出在乎他的样子。
沈青梧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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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说:“我本以为,你我之间,求而不得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张行简道:“你的以为似乎错了。”
沈青梧:“我以为,你我在一起,受不了的人,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