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7)
酒酣之际,梁王余光扫见席间那首辅大人在歌舞面前不为所动,一副冷清禁欲的模样,心思一动,信手点了身边最漂亮的姑娘上前伺候。
美人一见要伺候的是那位年轻英俊的内阁首辅,自然乐意之至,端着壶酒,扭着水蛇般的袅袅细腰便要攀上去。
谢昶黑眸低敛,屈起的指节松弛地叩在案几上,目光垂落在缓缓移至近前的留仙裙摆,浓郁的胭脂香逼面而来。
面前的男人蓦地笑了下。
美人微微一怔,心弦亦随着这一笑微微地颤动。
直到那人眼眸微抬,方才那抹清浅的笑意犹在唇角未散,深浓的戾色却在漆黑的瞳仁里氤氲开来,有种让人无处遁形的威压。
那美人当即喉咙一紧,不免想起京中官员私下对这位首辅的议论,那些她眼中堪称天潢贵胄的大人物,提及他时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今日是她头一回离他这么近。
不可否认,他的长相极度的俊美,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何况他这样年轻便已身居高位。
她似是不死心,又抬起头,与那双阴鸷犀利的黑眸对上,男人却已经敛了笑意,眸光就如冰冷的利刃般,一寸寸地划过人的肌肤。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她眼皮急跳了下,立刻乱了阵脚,甚至连手里的酒壶都没拿稳,“噼啪”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席间静默了一瞬,梁王恨铁不成钢地挥了挥手,“毛手毛脚,扫人兴致,还不给本王拖出去!”
这几年,他千方百计找寻谢昶的弱点,哪怕只是一样,也足以让他吃点教训,恨只恨这人几乎是个无懈可击的,根本寻不到把柄。
梁王心情转瞬就不好了,酒也喝得凶,很快添了醉意。
谢昶面上没什么情绪,面前的酒液用扳指内藏的银针验过,没有问题,他慢慢喝了两杯。
等到第三杯酒下肚,体内却起了异样的反应。
一种分明不属于他的,恐慌、惊悸以及不明情绪的战栗冲破筑堤,在他的身体里疯狂蔓延开来。
谢昶的面色在一瞬间沉下,手中的青瓷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杯底赫然一道裂痕。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快去救老婆冲!!!!
这个是这么设定的,平时吃饭喝水不会影响,但是如果难过啦,开心啦,疼啦,爽啦,反应就会比较强烈。
第4章
澜月堂只是王府西苑的其中一处内宅,在主仆四人眼中却是比很多大户人家的大院都要宽敞气派。
这也越发坚定了春娘想要长久留在梁王府邸的心思。
银帘入院后负责整顿行李,连脚步都是轻快的,“那位梁王世子可真是风流俊朗,将咱们扬州那些公子哥儿全都比下去了,我就说姑娘定是有福气的!”
春娘替阿朝解下面上的珠帘,露出满意的微笑:“姑娘今日表现得很好。”
可不是好,方才那世子爷瞧她时的眼神都直了!
阿朝坐在妆奁前,闻言抿了抿唇,一双杏眸清澈温柔。
案几上摆着些桂花糖糕,趁着春娘来梳头,阿朝慢慢用了几块。
扶风水榭的方向还喧闹着,偶尔传来几句戏乐声和谈笑声,寿宴不知何时结束,澜月堂这边已经准备起来了。
繁琐的高髻拆解下来,满头青丝乌亮如缎,滑落在女郎纤薄的背脊。
春娘也不禁暗暗感叹,好在这几日连哄带骗的,否则姑娘岂能恢复得这般快。
她为阿朝重新梳洗一番,梳上大晏女子闺中时兴的垂髻,再换上一身轻薄浅淡的纱裙,露出胸前一小片饱满滑腻的雪肤,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柔和温婉,又不失鲜妍妩媚。
春娘无比确定的是,无论今夜来的是梁王还是世子,只要姑娘将人伺候满意了,将来可不止这样的造化。
想到那梁王好以美人为盂,梁王世子手段又十分残虐,春娘拍了拍阿朝的肩膀,又忍不住叮嘱两句。
“男人都喜欢乖巧顺从的姑娘,你的心性恰是如此,放聪明些,万莫忤逆主子的意愿,只管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真有不情愿的地方,也莫要显现在脸上,忍得一时,贵主定会加倍疼爱你。”
这些话来时玉姑都提点过她,阿朝自幼所受的教导也是如此,故一一点头答应。
春娘见她如此温顺,不禁想到今后,“梁王妃早年病故,王府没有主母,你若能……”
话未说完,急促而微乱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
“世子爷,这是献给王爷的美人…世子爷!”
“都给我下去!到院外守着!”
“嘭”的一声,屋门大开,凉风伴着酒气裹挟而入。
阿朝一转头,便见晨时见过的那位世子爷酡红着脸闯了进来。
春娘暗暗一惊,只知这位爷惦记上了芊眠,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好在她们早有准备。
视线往下,春娘又不由得心中一紧。
那根皮质软鞭原封不动地悬挂在男人的腰侧。
“世子酒后性情粗暴,床帏间好使鞭,尤喜破瓜之乐”。
酒后,好使鞭。
春娘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两个丫鬟都有些猝不及防,正要俯身施礼,殷重玉大手一抬:“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们几个也都下去,爷不传召,谁都不许进来!”
看来是要办事了。
春娘攥紧手掌,应了声是,又朝阿朝点点头,便领着两个丫鬟行礼退下,顺道……带上了门。
殷重玉一步步走向妆奁前的小女人,不、不对,她小小年纪,眉眼间还有些青涩,听闻还未及笄,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阿朝喉咙咽了咽,心知讨好了面前这位,便无需再应付那梁王,心内再紧张,也任由男人握住自己的手。
葱指纤纤,触手滑腻温凉,殷重玉只觉从指尖一路酥软到了心口,呼吸都乱了几分。
事实上,阿朝从未与男子触碰,因着害怕,身体也异常的敏-感,尤其是这种陌生又带着侵-略性的接触,让她本能地轻微颤抖着。
却不知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男人来说无疑是强烈的情-欲催化。
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阿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世子爷醉了,妾身为您煮些醒酒汤来可好?”
四目相对,殷重玉这才发现小姑娘一双眼不光清澈纯粹,眼尾薄红,微微上挑时,竟还掺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媚,嗓音又是这般甜净绵软,一字一句都落在了他的心上。
而那细长脆弱的脖颈下,薄纱衣襟半遮半掩,像无声的邀约,胸前那一枚艳色的月牙痕迹点燃了他眼中的烈火,让他浑身血脉贲张,迫不及待想要攫取一切。
阿朝才要起身,身体就毫无防备地跌进他烙铁般滚烫的怀抱。
男人擒住那截纤细皓腕,黑沉的眼底迸出疯狂。
……
扶风水榭内,谢昶的起身立刻惊动了梁王府的府卫。
这些人都得了吩咐,这位内阁首辅来者不善,身边还带着高手,不得不防。
是以今日王府上下都加强了戒备,唯恐生乱。
可首辅大人要消酒,尤其见他面色不虞,一双眼阴沉得厉害,底下人哪还敢拦着,只得派了几人暗中盯紧。
谢昶传来近身的暗卫吩咐几句,那暗卫当即领命离开,谢昶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他闭上眼,双拳攥紧,眉宇间的戾气聚如山峦。
身体中那种前所未有的敏感和恐惧愈演愈烈,几乎烧穿了他的心脏。
谢昶自十五岁起,便有一个秘密藏于心底无人知晓。
他与一女子同感识,共生死。
而那女子,正是他失踪多年的妹妹阿朝。
先帝隆丰八年,南浔书院涉嫌一桩文字狱案惨遭灭顶之灾,所有参与史籍编纂、检修、刻印、买卖者一律斩首示众。此案牵连甚广,也殃及到无辜受累的南浔书院山长之子、谢昶的养父谢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