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39)

作者:蜀国十三弦

唉,怎么办呢?

她如今是大姑娘了,哥哥如今不让她牵着、抱着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阿朝将自己藏在狐狸面具下暗暗叹息。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啦。

她只管到处逛铺子、买杂嚼,看到登梯爬杆、舞刀弄枪的势必要去挤一挤的,都出府逛灯市了,怎么可能不乱跑呢?

直到身边的男人彻底被她磨没了耐心,一把抓住那只四处扒拉的小手,攥在自己的掌心。

嗯,这就对了嘛。

谢昶忽然听到她面具下的盈盈浅笑,这才意识到小丫头的恶作剧。

那只嫩生生的小手雏鸟般蜷缩在他掌中,让人舍不得用力,可若是不攥紧,雏鸟早晚都会飞离他的掌心。

谢昶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一些。

然后悄悄拿余光去瞥她。

小丫头仍是没心没肺地到处窜,狡黠的狐狸面具下看不出神情。

遇到喜欢的点心铺子,她要去挑些蜜饯,再握着似乎就不大合适了,可他才有松开的迹象,小丫头就立即不动声色地反手握住,生怕他反悔走人一般。

那种电流般的温热酥麻从指尖一路蔓延,逼得他心口都在轻微地战栗。

他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也许是想与他亲近,也许是想撕开他一本正经的面具。

她仍将自己当作依赖的兄长,想要将红尘诸事、人间冷暖一并塞入他荒芜冷清的世界里。

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每一次柔软的熨帖,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阿朝你快把你哥逼死了!!

要和宝贝们说一声,以后的更新改到晚上11点,白天实在太忙了,又想给大家多更一点,晚上的时候真的不太够,哭晕!宝贝们奔走相告哈,这章红包继续~~

【注】“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来自李商隐《观灯乐行》。

第26章

玉钩桥上行人如织,一盏盏荷花灯密密麻麻地点缀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仿若繁星沉碧波,明珠落银河。

阿朝拉住他的手:“哥哥,我们也去放河灯吧!”

谢昶望着不远处的玉钩桥,面具下一双凤眸晦暗无澜,看不清情绪。

阿朝一路走到桥下,才发现放灯的都是并肩偕行的男男女女,也有和他们一样戴面具的,仗着无人瞧见面容,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竟毫不掩饰。

像他们这样单纯来放灯祈福的倒没有几个。

愣神间,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阿朝转过身,发现是个卖荷花灯的阿婆,背已经佝偻了,但笑起来很慈祥。

“姑娘买一盏荷花灯吧,和郎君一起去祈福许愿啊。”

谢昶垂眸沉默地看向她,小姑娘潋滟的杏眸中跳动着细碎的星芒。

荷花灯的款式都差不多,阿朝挑了个看上去最结实的,笑着反驳道:“阿婆,这是我哥哥,不是我家郎君!”

郎君是大晏女子对夫君的称呼,阿婆定是误会了。

阿婆一听就笑了:“情哥哥也是哥哥,姑娘还不好意思啦。”

阿朝急得不知如何解释,又莫名有些耳热,伸手去接荷花灯时,这才发现和哥哥的手还握在一起,她下意识指尖一颤,赶忙松开了。

凉凉的夜风拂过掌心,很快将最后一点温热湿腻吹散殆尽。

谢昶不动声色替她付了钱,垂眸问道:“去放灯?”

阿朝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刚才阿婆的话哥哥肯定听到了,他听到了也不解释一下!

不过他这个人似乎从来不喜解释,小时候摘二壮家的杏子,明明付了铜板,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也是一声不吭的!

罢了罢了,不能指望他什么。

两人前后脚往河边走去,阿朝怀里抱着荷花灯,这回是再也不敢胡闹去牵他的手了,否则回去之后,谢阁老又该拿一堆男女大防的道理来教训她。

岸边不远处的一棵栾树下,着缂丝锦袄的少女无意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姑娘您瞧,那两人可是谢阁老和那位谢小姐?”

少女暗暗攥紧手中的锦帕,指甲盖都掐得发白,也难以抑制眸中的震愕。

那名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无论是颀长挺拔的身形还是通身矜贵冷冽的气势,都像极了那位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

而他身边的女子,身段窈窕,娇色无双,除了他那失踪多年的妹妹,谁又敢在他面前言笑晏晏?

可他们……不是兄妹吗?

玉钩桥可是情人桥!

他们兄妹二人竟然携手同游来桥下许愿,还买了祈求姻缘美满的荷花灯!

少女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倘若真是他兄妹二人,这岂不是罔顾人伦!

所以才戴着面具,因为害怕这段关系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

少女心绪久久难以平静,直到回府路上,攥住锦帕的双手还是忍不住轻微地发抖。

这位谢阁老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天底下千千万万文官士人的眼睛盯着,真要与自己的妹妹苟且,必然是个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下场!

也许是她看错了吧。

……

上元之后,离入学的日子愈来愈近,阿朝也比从前更加用功,对府里的各项开支有了初步了解,算术和四书的功课也没落下。

二月中旬才将《孟子》的最后一卷过完,宫里赶在花朝节前派人来传话,说请姑娘尽快入学。

院里的柳枝渐次抽芽,可眼下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没想到入学时间竟然提前了!阿朝还以为自己能在府上待到二月底呢。

江叔看破没说破,想必是崇宁公主耐不住寂寞,要找人陪玩了。

入学前夕,谢昶亲自挑了一套文房四宝送到青山堂,上好的端砚、湖笔、宣纸和徽墨。

阿朝想了想,还是将崔诗咏送给她的那支散卓笔存放起来,就带哥哥送她的这一套入学。

“紧张么?”谢昶牵唇一笑,问她。

这个小丫头没有遗传到半点南浔谢家书香世家的气质,幼时对读书入学非常的抵触,谢昶到现在还记得她一边哭得鼻涕冒泡,一边写大字的场景,瞧着可怜极了。

得益于这几个月的用功与哥哥拨冗的教导,阿朝已将四书和珠算口诀牢记于心,且他博闻强志,教四书便不止于教四书,时常触类旁通地将其他经史子集拎出来提点一番。阿朝心道,自己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胸无点墨的丫头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轻微的紧张也在所难免。

春未园那日虽已与世家贵女们打过照面,可头回见面自然人人都客客气气的,对方的性格也只能从外表窥见一二,并无深入交流,眼下突然就要朝夕相处,且她又是后入学的,旁人都彼此熟络,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尽快融入氛围。

只能说,既来之则安之吧。

忽然想到什么,阿朝扭头来瞧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进宫谢恩那一回,陛下有意让哥哥也在含清斋教授一门课程,不知哥哥有何打算?”

谢昶如何不懂她的弦外之音,眉梢一挑:“怎么,想让我给你走后门?”

“我可没这个意思,”阿朝抿唇一笑,往他身边蹭了蹭,“可我毕竟是首辅大人的妹妹,不会一点甜头也尝不到吧?”

这段时日哥哥一直盯着她读四书,大概也是从四书中挑几篇来讲,总不可能偏离到十万八千里吧。

谢昶漫不经心地饮了口茶,淡淡抬眸:“提前告诉你,用处也不大。”

阿朝:“???”

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次日一早,阿朝坐上谢府的马车进了宫。

含清斋就读的世家贵女都可带一名丫鬟近身伺候,阿朝就带上了瑞春。

马车驶入紫禁城这一路,瑞春叮嘱她几桩入学事项,又道:“含清斋临近太后寝宫,姑娘入学,说不定还会见到太后她老人家。”

阿朝听完,心内不由得一紧。

旁的她倒不怕,可大晏是陛下的天下,太后又是陛下的母亲,是整个紫禁城最尊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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