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番外(34)
张凡冷笑,“滚你妈的蛋,满嘴什么屁话!”
冬青勾唇一笑,手指一挑,山地轰隆隆开裂,缝隙丈余,几个没了斗志的一时不察惨叫着掉了下去,当场摔成瘫痪。其余有几个被凭空拔地而起的突刺直接刺穿了四肢,像投入沸水的鱼一样拼命挣扎。
练星被高篱捂住眼睛,却意识到,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被波及,无论是四处飞溢的血,还是平地的狂风,滚走的沙砾。
张凡直面冬青,仿佛胸膛被重重一拳砸中,肋骨都发出岌岌可危的咔嚓声,一口腥甜涌上喉咙。他硬是咽了这口血,将已经出现裂痕的长刀插进地面,回首看去,独眼龙早就在风沙四起中撞上了树,七窍流血下一秒就能嗝屁。他信任的六指运气不好,被一根突刺穿了膛,嘴边满是血沫,也只剩一口气了。
……他当然知道了,这个少年是在吊着他们玩,明明有一击必杀之力,却像是逗弄圈在笼子里的狗,看他们垂死挣扎,无比欢乐。
张凡看向冬青,狠狠呸出一口血,“……你他妈要杀就杀,装模作样地折磨人,你他娘的也敢自称是替天行道?艹你大爷!”
冬青歪头,“你自己手上都沾了血,还怪别人不给你个痛快?你敢骂我,罪加一等。”
张凡目光淬毒,“你个小崽子算他妈老几?老子骂了就骂了!有种的你别让我活着离开,否则老子艹你全家!!!”
张凡破口大骂,冬青却好似听得津津有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你敢骂神?更不能原谅了。”
“神?”张凡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直到撕裂般的痛袭上胸膛才不得不低头缓一口气,嘴角仍是嘲讽的笑,“你以为是神老子就怕你?告诉你,老子不信神,更不怕神!
“天道无情不公,神鬼无情不公,就别指望我做个有情人!那些人,懦弱,无能,他们活该去死!我没做错,错的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把我们当玩物戏弄,当畜生驱赶的王八羔子!”
尽管只剩他一个人还保持清醒,张凡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多年来的愤懑怨怼,怨父不慈,怨母不刚,怨天命苦痛降在他一人身上,此刻倾巢而出,像开了闸的洪水淹没了他整个胸腔。
“……你以为你是神?我告诉你,你他妈什么也不是!你们虚伪,你们更恶心!老子今天栽你手上,但是我告诉你,你以后会比我惨烈一千倍一万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信,就等着看吧!”
像整个天地唯他一人耳,张凡把这辈子的压抑全都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喉咙充血,沙哑难听。
冬青却掏了掏耳朵,“我未来结局什么样你无权置喙,你只需要知道你将会沦为废人,死在其他人的唾骂下就够了。”
如同听了一场闹剧,热闹看完了,冬青屈指一弹,张凡便一声不吭昏了过去。他上前俯身,在张凡丹田处轻轻一点,汹涌澎湃的神力涌入,将灵珠绞了个粉碎。
做完这些,冬青才看向几个孩子。除了高篱和练星,其余几个早就晕死得彻底。
“差点忘了你们几个小家伙。”
冬青挥手撤去一早就布在孩子们身上的屏障,再一甩袖,除却练星,都不见了踪影。
练星一愣,“山神大人,他们……”
冬青:“放心,这山太大太高了,我把他们送到山脚了,不是傻子走几步路就能到小镇上。”
练星环顾一下四周,哀鸿遍野。兜头一件绿色袍子罩下来,头顶传来冬青没好气的声音,“看什么看,不怕做噩梦啊?傻。”
“山神大人,这些人都死了吗?”
冬青勾勾指头,被袍子盖住的练星一声惊呼下离地几米,跟着冬青的脚步晃晃悠悠地离开。
“没有,就算是神也不能轻易取人性命。”
“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打败他们呢?”
冬青:“你这小丫头怎么话这么多。作为神,我有权倾听每个人的声音,不管是虔诚的,怨恨的,我需要知道他们异化的原因……不要问我异化是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他们都是犯了无谓杀业的人,我有权惩罚。”
否则带着这么重的业障去鬼界,鬼界都特么要翻天。
袍子下面冒出一个疑惑的鼻音。
已经到了看不见战场的地方,冬青一把把袍子拽下来,“嗯嗯嗯,嗯什么嗯?我让你想以后想干什么,想好了吗?作为你维护我的回报,我都可以满足你。”
练星眨眨眼,“山神大人让我留下吧!”
冬青:“……????”
这脑子莫不是被耗子啃了?
练星:“我……我什么都不会呢,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山神大人救了我,我爹娘说,要知恩图报。我想留下来,侍奉山神大人!”
“你什么都不会,怎么侍奉我?”
练星绞尽脑汁想了想,“我会扫地,我能打扫山神庙!我只要吃野果就可以,野果我也可以自己找!我会缝衣服,能照顾好自己。虽然我不能为山神大人做什么,但绝对不会给大人添麻烦!”
冬青沉默良久,凑近看着练星的眸子,“你可想好了,我脾气大,指不定怎么打骂你。”
练星嘿嘿一笑,“山神大人是好人,才不会打我呢!”
“……蠢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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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至,寒来暑往。修真界变化很大,曾经闲散的世家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大大小小百来个世家将大陆分割各自的管辖之地。散修或隐于山野希冀得道飞升,成了人们口中的隐士高人,或进入某家门下成了客卿,壮大一方势力。
冬青峡却依然是那个冬青峡,唯一不同的是山神庙里多了一个姑娘。
姑娘是什么时候留在山神庙的不知道,只知道第一次发现她时才不过八九岁年纪,婴儿肥还没褪下去,就在山神庙里东奔西跑,扫净除尘,规整贡品,因为年久无人而多少有些灰尘的山神庙自此以后再没结过蛛网。
那姑娘还怪漂亮的,不仅漂亮,身手也很好。谁也不知道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岭她究竟是如何修炼的,只听说有人在离山神庙不远的地方看见过姑娘舞剑,尽态极妍,两袖藏风,足下轻盈,像精灵般舞动,而剑锋所至之处,林木尽断。
于是冬青峡有神庇佑的传言流传更盛,甚至有说那姑娘就是山神的使者。
被迫成为“使者”的练星从没有向旅人传递过一次山神的话,终日尽职尽责守护着山神庙。
不是她不想说,她家山神成日吃饱了混天黑,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实在没有什么好听的话用她来传达。
练星收了剑,到河边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身后一绿衣青年百无聊赖地躺在树上打了个呵欠,眼中蒙上一层水光。
许是因为练星渐大,冬青再不好意思以少年形态出现,觉得跌份,于是自作主张地长大,化形成了二十多岁的样子,成日摇着练星下山买来的一把折扇。
用被冬青薅秃了尾巴毛的狐狸的话说,骚包。
“今天练得不错……唔,你还要下山?”
练星甩了甩水珠,“是啊,高篱上次来告诉我他的店面要开业了,叫我去看看呢。”
说起高篱,冬青着实没有好感。当年练星被打,他身为男孩子没站出来,虽然在张凡抓他们的时候挺身而出,但到底已经没了好的初印象。后来他把除了练星的几个孩子送下山,高篱又反反复复往山上跑要把练星带走,冬青被烦透了,直接现身说法,高篱才没再坚持,到山下的镇子当了童工,每月报时似的定点来山神庙找练星。
高篱脑子灵活,很有做生意的天赋,短短几年就有了存续,开了自己的酒楼。
两人到底是长大的交情,练星想自己必须得去捧个场。
冬青看不惯高篱,却知道练星对高篱还是看重的,懒得再说,赶苍蝇似的摆摆手,“滚吧滚吧,省得碍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