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118)

作者:悍刀客

顾九呼吸一紧。

十三日那晚袁同抱着后脑勺流血的贺儿,棉衣上肯定会沾有血迹。所以她和楚安当时才会在后院看见那件被洗过的褐色棉衣。

灵奴为什么要撒谎,答案昭然若揭。

因为她是知情的。

她知道那晚袁同杀了袁彪。

甚至。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也清楚至极。

顾九又想到了袁同打灵奴的那一巴掌。

只怕也是假的了。

是在做戏给她和楚安看。

心中冷意愈沉,顾九快步赶往袁彪家。

见此,身后的祝二婶连忙追了两步,急切问道:“娘子,你还没告诉我袁彪的尸体藏哪了呢?”

顾九头也不回:“腌菜缸。”

祝二婶顿时僵在原地。

袁彪家院门紧闭,顾九敲了敲,很快,木门便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灵奴愣了愣:“贵人怎么来了?”

顾九看她:“袁同死了。”

灵奴面露惊愕,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怎么会?”

顾九继续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袁同的。”

灵奴身子晃了晃,眼眶瞬间泛红,她艰难道:“贵人,这种话可……可不能乱说啊。”

顾九却笑:“你不知道?”

灵奴脸色惨白,颤颤摇头。

顾九无动于衷,直白道:“昨晚你与袁同说了什么,他才会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自杀?”

灵奴仍是满脸困惑不解,泫然泪下:“我……我实在听不懂贵人在说什么。”

顾九静静地看着她惺惺作态,面无表情:“我很好奇,你为了什么?”

灵奴还在哭,楚楚可怜,满脸无辜。

“你不回答,我替你,”顾九扯了扯嘴角,眸底却凝起冰霜,“因为家产?”

“袁彪被袁同杀了,接着袁同又自杀了,袁家那两间布铺就是你腹中孩子的,换句话说,就是你的。”

“死无对证,只要你咬死不认,谁也不清楚你这腹中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

“对不对?”

灵奴擦了擦泪,却是温婉一笑:“贵人这些话我是真听不明白,若是没什么旁的事情,我就不招待了。”

顾九手撑在木门的一面,阻住灵奴想关门的动作,眼神犀利如冰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明白。”

顾九缓缓吐字,双手却紧握成拳:“贺儿的死,究竟在你计划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那双盈盈秋水的眼睛弯了弯,灵奴只一笑,淡粉的唇瓣无声地张了张。

你猜。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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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无娘藤9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恶都能被绳之以法。”

六月十三日深夜。

匕首刺入袁彪脖子的瞬间, 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唤醒了袁同的理智。

他看着那不断从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双手控制不住地发颤, 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趴在地上疯狂干呕起来。

躲在院门后的灵奴目视完这一切, 终于从暗处走出来。她面色惨白, 惊呼一声后,张皇失措地跌倒在地。

“袁郎——”

袁同听见声响, 猛地扭头看去,对上灵奴那惊恐万分的眼睛,他急切解释:“灵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灵奴颤颤道:“他……死了?”

袁同失神点头。

灵奴泪水夺眶而出,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袁郎, 他……他可是你父亲啊,你怎么……能杀了他呢。”

袁同无力地垂着头, 低声喃喃:“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灵奴这才看向一旁没了呼吸的贺儿,近乎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她一边死死咬住手臂, 一边无声流泪,椎心泣血的模样惹得袁同心疼不已。

袁同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不停地道歉:“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早一点回来就好了,灵娘别哭,别哭,我已经给贺儿报仇了。”

灵奴哽咽道:“怎么办?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弑父可是死罪啊, 你这让我和我们的孩子如何活下去?”

袁同浑身血液陡然僵住, 愣了好一会儿, 才激动地攥住灵奴的肩膀:“你说什么?你有了!”

灵奴轻轻点头。

袁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人抱得更紧:“别怕,一切有我呢,一切有我。”

灵奴下巴依偎在袁同的脖颈处,她看着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泪眼朦胧,唇角却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她温柔地抚摸着袁同的后背,戚戚然道:“袁郎,即使你已经犯下了滔天的罪孽,哪怕来日会被世人唾骂,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袁同冷静下来后,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两具尸体,接连想出好几个法子,都又觉得漏洞百出。

时间飞速流逝,袁同焦急万分。

灵奴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善解人意地替袁同擦汗,柔声道:“袁郎,我有一个主意。”

......

两扇木门缓缓合上。

灵奴回到卧房,长睫垂下,细细瞧着放置于梳妆台的浅粉袖衫绣花裙。

她纤长的手指落在衣裙上,轻轻抚摸着那栩栩如生的刺绣,唇角噙着明媚的笑意。

布料是上好的云锦和纱罗,款式也是当今最受京都官宦千金们喜爱的款式。

灵奴愉悦地轻哼小曲,脱掉那身寒酸的粗布旧衣,换上新裙。她优雅地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重新为自己梳妆打扮。

细细描着黛眉,涂上嫣红诱人的口脂,梳个流苏髻,最后再戴上金银首饰。

灵奴欣赏着铜镜里自己楚楚动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抬手抚过脸颊,不由轻叹:“真好看啊。”

她满意地笑了声,起身推开窗棂,望着那紧闭的院门,不由想起顾娘子适才的问题。

“昨晚你与袁同说了什么,他才会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自杀?”

灵奴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动作轻柔。

还能说些什么。

自然是些藏着□□的甜言蜜语了。

她朱唇微张,笑意吟吟:“袁郎,我害怕,我好害怕。顾娘子那么厉害,我觉得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那么爱你,哪怕入狱了,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也无所谓。可我们这还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

“一个母亲,最放心不下的不就是她的孩子吗?”

她太了解袁同了。

他那病死狱中的母亲,是他这辈子永远也走不出的囚牢。

也是他的七寸。

关上窗棂,灵奴提起裙子,在房屋中轻快地转圈。

闭上眼睛,数不清的记忆涌上脑海。

她看到了她那酗酒狰狞的爹爹,也看到了绝情离去的娘亲。

以及一年前她初来袁家村的画面。

她温柔地抚摸着贺儿的脸,指着在众多茅草屋中唯一的瓦砖房,笑道:“贺儿,那就是我们下一个新家了。”

记忆还再不停翻滚,最终定格在贺儿那具冰冷的尸体上。

灵奴停在原地,低声喃喃。

乖孩子,下去之后,记得要与你哥哥姐姐问好。

......

顾九走回汴京城时,烈日已经收起燥人的灼热,隐身于瑰丽似火的晚霞中。

顾九随便寻了个茶摊坐下,买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摊主从裹着棉被的铁桶中舀了满满一竹筒,刚好倒满瓷碗。

顾九端起碗,直接饮尽。

酸甜清凉,一碗入肚,只觉得齿颊生凉,身上令人焦躁的黏腻感都随之消散。

也让她烦闷的心情有了片刻纾解。

顾九只觉得不过瘾,便又要了两碗。

直到她还想再要第四碗时,有人从她背后伸出手,冷不丁地将她手中的瓷碗拿走,轻轻搁置于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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