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琐事(48)

作者:金桫椤

白日里阴阳二门,并不会开启,恐怕要到日落时分才用得上。桓玄封尚这次是从一层的正北门入阁的,走东侧旋梯至三层,再通过一狭长廊子才到了四层的楼梯口,只是道了这儿小厮就不再相引,让二人兀自上楼去,桓玄封尚都有些无所适从,奈何客随主便,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去。

通往四层的木质楼梯是很狭小的旋梯,颇长,初登顶时,转的已不分南北。见有人登楼,便走过来一名道衣小倌,着彩缎鞋,施了礼就把两位客往内堂让,笑着称公子自从来到此阁后,从未接到如此郑重的拜帖,所以想见见这所拜之人是何模样,真真有趣。

走廊蜿蜒曲折,拐角处皆有焚香炉点着沉香,不多时便到了内堂,其内不大,也未焚着香,陈设极其简单,几张客席,一方案几,整个屋中只有案上的茶海很是别致,这是一块与案几等大的黑檀木茶海,上面摆设着各种异型的杯盏壶器,雅致非常,还有些颇有意趣的茶宠,姿态万千。主座边还放着一四方小几,上面摆着文房四宝,特别是那叠纸很是吸引人眼球。

谢珝来的不急不缓,身着道袍,脚蹬丝履,长发成髻,翩跹而来,仙风道骨,面色如常。见到桓玄和封尚后,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施以道家礼法,便抬手示意二位客人入座。

他兀自入主座后抬抬手,有一小童提水前来,桓玄一看,正是那日为他送书的道童。未等桓玄二人开口,道童又用稚嫩之声,询问二位客人可有想要此时饮的茶,二人回答客随主便后,谢珝就随意从一竹罐之中取出些许茶叶来,放入眼前一个极其质朴的紫砂壶中,又接过道童手中的壶,将新茶快速冲了两次,方再添满水,静静待了两个弹指,将茶滤了,分到两个紫砂小盏中,示意二人自取。

桓玄心中因为那日的梦境有些忐忑,见谢珝这样轻松自在的待客,而自己抱着那样不可见人的心思前来,就更加难以开口,遂默默无言的饮着茶,连口中茶水是何品种,甚至是否烫口都不甚知晓了,只是偷偷的打量珝公子的一举一动,面上染上些红霞,一副欲言又止,想看不敢看,想说不敢说的尴尬。

封尚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便往桓玄脸上看了几眼,见他直眉瞪眼盯着阁主不动不言,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多谢阁主相见,在下知道贵阁的规矩,非十五之日当选之人,不能进这六4阁。只是珝公子之名,我等仰慕已久,才唐突拜帖,甚是搅扰了。”

珝公子略略抬头,看了看封尚,嘴角似挑了挑,略向小童处扫了一眼,小童便答道:“六4阁本为唱楼,是开门待客之地,二位公子首次前来京城,便来捧场,又留下万贯银钱,毫无所求,定然是有礼之人。此次前来,又下拜帖,实属罕见。我家公子甚喜有礼有节之人,愿与二位公子相互往来,还怕公子们嫌弃呢。”

桓玄怕是没有听见小童的一言一词,只是呆呆的打量谢珝的一举一动,面色眼神,这样灼热的目光,自然引来了回望,只是谢珝的目光中没有探究,没有好奇,无喜无悲,也没有怒色,让桓玄既心动,又心惊。

这人怎会是那日风灵俊秀的歌者?为何面对面坐着,却感受不到此人的半点活气,完全不似那个洒脱轻灵的魅影,倒像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孤鬼,没有一点生动之气。

封尚见桓玄还不开口,又道:“珝公子自谦了,我与敬道在南郡之时,已知珝公子洞察天机,逢卜必准,是神人也。今日能结交公子,时乃三生有幸。只是不知珝公子,如何得知那支妙音所要之物啊?”

童子掩口笑了笑道:“二位公子不知,那支妙音确实喜好男风,且早有先例,只是常人不可知晓。两位未入京时,她便已知晓来意,既然是大事前来,自然是要借机卡油的,见二位如此俊朗,那爱腐之女怎能轻易放过,是有意为难二位,故而我家公子算到二位前来,必有此难,才出手相助,以解二位之忧。”

封尚简直要跪拜这位珝公子为自己保住了菊花,不然以桓玄这蛮牛般的不解风情,自己恐怕是三天别想下地了,自己万花从中何时在下过,无量寿佛,幸好遇见了这位仙人,解救了自己。

只是蛮牛兄弟,您这是要沉默道何时啊,喂,天亮了,给我醒醒!封尚暗地里狠狠掐了一下桓玄的腿。

第25章

“嘶~~~~”想必是封尚手上劲头把握的不够好,力道有些大了,桓玄冷抽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极为隐忍的轻叹。随即当场的三人都向封尚投来了不同的目光。

有怒发冲冠的,有谄笑质问的,有无痕无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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