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琐事(47)

作者:金桫椤

桓玄捧着暗香习习的绸笺走了神,怪道是自古文人骚客皆要对月吟诗,对酒当歌,思念一个人的情愫,果然不是三言两语有的没的就可以表达的,需要用华美的辞藻去阐释和解读。偶然间听到陶姜先生所吟唱的这首诗句,包含了对逝去之人的追思,那人是谁呢?可是他的爱人吗?

可是今日,自己倚在这春榻之上,所惦念之人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却心底发憷,有些许胆寒,是否要相见呢?相见时要说些什么呢?珝公子当真口不能言么,他既然可以哼鸣曲音,想必就可以交谈,为何要以哑对世,他有何过往呢?

远山一声鹤鸣,将桓玄的思绪带回了少许,望着庭间已生出金莲的鹅掌楸徐徐落下叶瓣,点点的打在衣襟,打在绸笺,心中的柔软与思念更胜。拂去绸笺上小小金衣叶,桓玄又一次欣赏起这隽秀超逸的字,若明若隐的卦辞。

左上所书的晋卦,是《易经》第三十五卦,卦辞道:“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卦相则是上离,下坤。离为火或日,坤为地,象征太阳从大地上升起,阴柔者顺从依附光明的尊长,所以古时的康侯,一日之间接受到天子三次的接见与赠马。

这是一个上吉的卦象,如果占筮成败是百战百胜,受到信任,没有后悔忧虑之事,征伐则是有惊无险,最终吉祥。如此看来,这卦象是预示着桓氏终究会东山再起,剑指天下。

卦分六爻,每一爻在占筮中发生的变化与否可以衍生出之卦,之卦的意思往往要重于原卦象的意思,即选取所得之卦来解释此次所卜的事由吉凶。珝公子所代为占卜的卦象是晋卦,而之卦是右侧所书的乾卦,更加让人觉得此次占卜,大大的上吉。

众所周知,乾卦,元亨利贞,大有得偿所愿,求仁得仁之象,有名扬天下之意。自己一生抱负,为桓氏正名,为天下谋福祉,为国征战,有此卦象,必然顺风顺水,大吉大利。

至于这两卦中,唯有第四爻和上六爻没有变化,则以这两爻的意思为此次卜卦的最终解答。

乾卦的第四爻龙跃入深潭,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意思,现在自己刚刚起步,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势力,慢慢发展,有了这个指点,更加可以放开手脚,看来天时地利人和慢慢全部站到了自己身旁,不必担忧现在只是小小的太子洗马,将来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未可知。

只是九六爻的亢龙有悔,怕是指点日后,果真权势滔天,要知道何时抽身退步,不可狂妄。还是有点不解的是,只在峥嵘,到底予以何为?峥嵘是否就是指峥嵘洲呢?是要我去那里,还是远离那里呢?

思索来思索去,还是不能完全理解珝公子的全部意思,想必他本人是可以讲清楚述明白的罢。拜会一位唱楼的阁主是否还要下一拜帖呢?如果直眉瞪眼的跑过去,人家会不会相见呢?相见了要说些什么?带些什么样的礼品他才会喜欢呢?

那白皙的脚腕又在眼前荡来荡去,赭石色的珠串,衬得那肤色更加如雪如霜,不知道那样的肌肤,抚摸着会是怎样的触感?

思绪已不知飘向何处,朦胧美妙中,桓玄竟然沉沉睡去了,捧着那绸笺,怀揣着臆梦,身不由己的坠入了温柔之乡,乃至于梦醒之时,被自己身下之态羞臊的无地自容,只好面红耳赤的从榻上爬起来,去冷泉边净净面,静静心。

支妙音所要之书送过去时,那尼姑竟然乐不可支的失了态,一手搂着封尚上下摩挲,一手拍的封尚面颊啪啪做响,口里还一边道着“可惜可惜”,猜不出她是开心还是生气。也猜不出她到底为何而可惜,是她觉得如此相配的一对大好青年并非爱侣,甚是可惜,还是不能要挟他们为自己上演一出活春宫,而百口可惜。二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殷仲堪的进封诏书隔日就发了出去,完成了这件大事,也是时候感谢一下另一位出手相助之人了。最终桓玄还是决定下拜帖给珝公子,以表敬重,毕竟是清冷雅致之人,还是绅士有礼点为好。

再登六4阁并非在夜半,而是在辰时,让封尚大有不适之感,白日里去花街柳巷的感觉就像是给唱楼递拜帖一样,甚为怪异,而一路上紧闭双目,如赴刑场,带着无比悲壮之色的桓公子,让他更为妄图跳车逃逸。大白天逛个唱馆容易么,这可能要去拼命了!

六4阁白日里很是清净,仿佛只是座普通的道观,而非风花雪月之所。阁的正南面是看不出些名堂的,只有绕到北侧,才能看见,所有向北的窗都是开着的,阁内安宁有序,寥寥几名从人在各处打扫,阁外的大汉们也都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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