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安(151)
裴行昭险些黑脸,瞅着躺在属于自己的地盘儿上的那东西,很想命人把他扔出去。
其余官员却高呼道:“太医,传太医!”见没宫人动,才向着裴行昭行礼请求,“请太后娘娘为方大人传太医。”
“传。”裴行昭吩咐完内侍,又道,“但愿方大人真有个好歹,太医怎么都诊不出个什么的话,哀家不免要犯疑心病了。说晕就晕,也不知是太巧了,还是怎么回事。”
她口口声声其实都在怀疑方诚濡装蒜,但又真没明确指出,那么别人也就只有听着的份儿了,再意难平也是无用。
英国公则眼睑微抬,望了小太后一眼,心情特别复杂。
裴行昭对他道:“哀家本想让英国公在这儿赔个礼就是了,可方御史发作得也不知是太巧了,还是怎么回事,那你也只好私下里登门赔礼致歉了。可以做到么?”
“臣可以,一定做到。”
裴行昭又凝了他一眼,见他仍旧没有谈及起因的意思,想着自己就算是想偏帮也不成了,便也罢了,随他们去。只希望英国公拿出点儿切实的诚意,不然,这事儿真的不能善了——打文官的武官皇亲国戚甚至帝王,都会被史官记下一笔的,就算有情可原,那也得不着什么好话,最重要的是,若当事人不能完好的解决,之后多年都会被言官穷追猛打。
裴行昭打心底敬重的言官、直臣不少,但这并不妨碍她认为他们的一些同行形同疯狗。她不想英国公被疯狗缠上。
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并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
方诚濡在清凉殿“晕倒”又被送回府中之后,便一直晕着。
英国公三次登门,前两次都吃了闭门羹,因为方诚濡未醒,他的夫人闭门谢客,不允许任何人进门。
第三次,英国公世子疑心自己的父亲心高气傲的年头太多,如今也不肯低头,便随父亲一起去了。
这次倒是被请进了方家门里,却是被晾在了方诚濡的病房院落外,足足被晾了一个时辰。
英国公就一直默默地站着,等着,似是等到地老天荒也无妨的样子。
英国公世子却是跪倒在院门前,高声替父亲赔罪认错。同样的说辞,重复了不下十次,才被方诚濡的管家出来阻止:
“我家老爷刚醒,听了这些话,一时间也不知是神思不清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还是另有什么别的心思,反正就是请您二位先回府,容他仔细斟酌了再说。”
杀人不过头点地,英国公父子其实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对方再不通融,他们又还能怎样?
难不成真的为了抽了人一巴掌,英国公就也跪地请求原谅么?根本不用,他请对方抽回去就是了。作为世子的儿子已经跪了那么久,已经是做到了极致,还能如何?
裴行昭听暗卫锦衣卫禀明所见所闻之后,也在想:方诚濡还能怎样?还能要英国公如何?事实证明,行伍的经历限制了她的想象,对于文官的认知,她还是少了些——
翌日,方诚濡又“昏迷不醒”了,他的同僚门生旧部结伴到了清凉殿,人数达五十余人之众,这要是胆儿小的,认为文官逼宫也未尝不可。
裴行昭其实没必要全部召见,但是心里着实恼火了,索性就让他们底气十足地来见自己,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唱哪一出戏。
这些人其实还是上回那些言论,只是加以无限度地发挥,便有了对英国公的种种欲加之罪,譬如他曾是原本罪不可恕的晋阳公主的党羽,譬如他曾在金殿上明目张胆毫无章法毫无理由且胆大妄为地否决马伯远利国利民的主张,且不见得没有违逆皇帝太后心意的意思……综上种种,意思就是,英国公打了言官一耳光是很严重的事儿,但比这更严重的事儿还多的是,他们希望太后新账旧账一起清算,把这人逐出官场是应当应分的,要是能处死甚至祸及九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裴行昭望着下面口沫横飞的一干人等,眼中的鄙夷越来越盛。
即便英国公行差踏错了,他们比起他,又算是什么东西?
他们又是哪儿来的底气、胆色,敢在她面前拉帮结伙唱大戏的?
只因文武不相容?
第06章
“李江海, ”裴行昭吩咐道,“传旨百官, 从速上朝议事, 将方御史请来,他若昏迷着,便抬到殿上。传旨之后, 给诸位大人上茶,他们说了这大半晌, 必然已经口渴了。”
李江海称是,心里恨不得把戳在清凉殿的这些人一个个拍死。
文官们喝茶等待期间, 裴行昭继续批阅奏折。
时近正午,朝臣齐聚在金殿, 大多猜得出缘故,张阁老、宋阁老、裴显和一众武官很是忧心, 却也不知这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 只是非常确定,方诚濡要借这件事给自己添上光辉的一笔:挨了一耳光,却扳倒了托孤重臣, 往后但凡说什么话,弹劾谁, 朝堂上下都要掂量着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