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89)
燕庞退到墙边,眸子微微垂着,看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驻军进来后又将宫门关闭,同时留下一队人驻守,其余人则分成两队,一队去了宫宴,另一队去了建章宫。
小厮被吓得缩成了一团:“王爷,怎么办?”
燕庞眸子眨了眨:“出不去了,那就找个地方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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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侯府,永嘉正在和姜温玉守岁。
她白日睡多了,一时没有睡意,就盖着毯子,坐在软塌上和姜温玉说话。
房间里依旧守着三四个婢女,她们低着头,却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转头又写成文字送给萧启琮。
因此两人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说在燕国的那些日子,说姜温玉曾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
姜温玉早年曾踏遍千山万水,见过许多疑难杂症,也救了许多病痛缠身之人。
后来她阴差阳错救了林晟,两人一见钟情,就回了京,林晟不管不顾地娶了她。
“我那时年轻,觉得女子不该依附男子,便任性得很,要求所有人都叫我姜夫人,”姜温玉说着笑了笑,“你是没见他当时那个表情,活像吃了死苍蝇一样。”
永嘉也跟着笑起来,两人笑着笑着又不由得悲从中来——可惜那人已经不在了。
永嘉及时转移了话题:“也不知桑桑怎么样了,两年来一直没去看她,连她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
姜温玉道:“放心吧,虎毒不食子,安王会好好待她的。”
永嘉叹了口气:“我不是怕安王苛待她,是怕安王昏聩,让她受了那些小妾的欺负。”
姜温玉喝了点茶水润喉:“我倒觉得,安王并非表面那样。”
永嘉眉尖微挑,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下去。
恰在这时,麝烟进来禀报:“公主,柳小姐来了,说今夜除夕,想与您一同守岁。”
永嘉有些不解,柳月是侯府主母,正头的夫人,怎么还要来问她?
麝烟解释道:“侯爷定的规矩。”
永嘉其实不太想和柳月见面,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自居。可如今人都上门了,也瞧见里面亮着灯,若是拒绝就显得失礼了。
正犹豫着时,又有一个婢女进来,唯唯诺诺道:“柳小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与公主听。”
永嘉便不再犹豫:“请夫人进来。”
姜温玉起身道:“我先去屏风后面坐一会,你们慢慢说。”
永嘉对她点了点头,而后在麝烟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又将衣衫上的褶皱抹平。
没多久,柳月就进来了,她在屋内环顾一眼,才笑道:“托了公主的福,我终于看到了这院子里头的模样。”
永嘉疑惑地看向她。
柳月兀自坐下,坦然道:“没错,我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我甚至连见他一面都难,就连这府中上下也都是叫我柳小姐。”
她有些自嘲地道:“说起来,第一个喊我夫人的竟然是你。”
永嘉眸子垂了垂,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她也是萧启琮冷落柳月的原因之一。
“公主想多了,”柳月道,“侯爷一开始就和我说的很清楚,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只是给我庇护,两年内必须要和离。”
永嘉眉头皱了皱:“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一个女子要大度到什么样,才能到第三者面前承认这些。
柳月道:“侯爷真的很爱你。”
永嘉以为她是来劝自己的,声音沉了沉:“又与我何干?”
柳月唇角上翘,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却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话:“所以当陛下要求必须把你和燕王交出一个时,他毫不犹豫地交出了燕王。”
永嘉瞳孔一缩,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说什么?把阿庞交给谁?”
一旁的侍女见势不妙,就挡在两人之间,对柳月道:“柳小姐,您该回去了。”
她们越是这样遮掩,永嘉便越是断定有鬼,她冷声道:“都让开!”
麝烟也上前来劝:“公主,您不能太激动,先躺下歇一会吧。”
永嘉推开她的手:“都别拦着,今日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否则决不罢休。”
柳月也没打算走,她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甚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永嘉掀开毯子起身,推开挡在前面的侍女,看着柳月道:“什么时候的事,他把燕王怎么了?”
柳月淡声道:“两年前,陛下身心寂寞,一定要一个人才肯罢休,侯爷就把燕王交了出去。
陛下很宠燕王,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流水一般往燕王府送,后来,还召燕王入宫侍寝。”
最后两个字狠狠砸在永嘉心上,把她盛满了疑虑的心砸成了肉泥。
怪不得她每每提起阿庞,萧启琮会是那样的神色,怪不得燕庞眉眼间笼罩着阴郁,看上去根本不像个少年人,怪不得两年前萧启琮会突然带她去见阿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