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登天子船(97)
秦恪暗自轻呵一声,漠着眼也没再说话。
萧曼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胸中也是憋闷得厉害,为了别人的家学,竟会动手灭人家全族,这种皇帝……
还有现在这秦先生和赵王父子,写满了贪婪的脸真是怎么瞧都怎么讨厌。
忽然,赵王世子高慎瞥了秦恪一眼,似笑非笑:“秦状元,这会子你可是清楚了,我们赵王府可没有私通什么鲜家余孽。”
秦恪凛着眼,目光中满是嘲弄:“说起来当初连锦衣卫和东厂都查不到的事儿,秦先生却知道得如此详细……不仅如此,还想法设法接近赵王殿下,并将这种信儿透出去,倒是让人有些怀疑先生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他这话字字诛心,萧曼当即就想拍手叫好了。
可不就是居心不良么,这是怂恿赵王去跟皇帝“抢”东西啊。
但是这些事明明该是自个儿捂得紧紧的,他们可倒好,竟然还毫无顾忌地往外说,就不怕皇帝知道么?
萧曼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了。
“这话怕是言重了,我们赵王府可是担不起。”高慎眸色一变,像是有些出乎意料。
“哎,秦状元,你想想自个儿现下的情况,虽说你是想得开,但若真是这般的话,百年之后,你何以见列祖列宗呢?”赵王唉声道,“再说了,秦状元你应该就遇见过鲜家人,真要是捅出去的话,只怕秦状元项上的头颅会更危险。”
那秦先生也不紧不慢补充道:“殿下说得极是,蛊虫的成长期极短,就算是幼虫,短短数月便可成年。老朽瞧过了,状元身上这虫就算当年被种下的时候是幼虫,按理说早该破体而出了,却能够一直蛰伏十多年,当真只有鲜家人才能办到,只是老朽有一点不明白,这虫……”
他说到这里,又将目光回落到秦恪身上,好半晌之后似乎还是没猜透,只叹了一声便没再继续说话了。
赵王父子两相互看了一眼,便见秦恪轻蹙起眉:“这虫如何?”
本尊这会子开了口,秦先生望着他:“这虫极为特异,是鲜家人自己养出来的,可杀人也可救命,老朽瞧状元公这状况,当初应是这虫救命的,所以, * 你家与这下蛊的鲜家人应是有恩吧。”
“……此言当真?”
秦恪微垂着眸,当下也有些不太确定了,他那时还太小,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只觉得恐惧,况且那人对此又只字不提,徒留年复一年蚀骨钻心的痛。
“老朽拿这话诓骗你做什么,况且能不能找到鲜家人还得着落在状元公身上。”他捋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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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弘业寺出来的时候,日头便开始有些光热不济。
少了些温暖,风却变得更大更急切了,也不再是忽起忽停,一阵紧似一阵,几乎没个歇了。
半空里积聚的云已渐渐现出灰来,仿佛只是一下子,天就浸透着凉意了。
一路上,秦恪都没有说话,萧曼也没有吱声,两人似乎都是各怀心事。
回到那座幽静的小院,忽然间就觉得太过冷清了,连人味儿都没有了,萧曼想,大约是因为院里没有人待着的关系,所以连带着这院里也没有了人气,自己身上的那股子热乎气儿都要被这冷清的风吹散了。
“其实……我觉得他们一个个都别有用心,说的也都不一定是真的。”
许是受不了这样的郁郁,萧曼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秦恪淡着眸转回头,望着她硬出的笑脸,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
可是她那般冰雪聪明,稍稍一推,便会知道她自己的身世,还有她母亲的身世,那么往后呢?
依着她的性子,应该会躲着自己远远的,毕竟是他的“家人”屠杀了她的“家人”,甚至就连现下还想着赶尽杀绝……
好容易遇上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口热乎气,还眷念着这人世想要拼命活下去的人,他不敢冒险。
至少现下还不行。
萧曼期盼地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廊内空空荡荡,那打头最深处的小间仍就紧闭着门,半点没有要敞开的意思。
她心下觉得好笑,这不正好像极了现下他们两人的状态么。
但是设身处地想想,若她是他的话,得了这样的“症”,也确实是件难以接受的事。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但自己一个女儿家,怎好主动同他说这些事情?
“汪汪~汪~”
才听到犬吠,就看那白绒绒的一团朝自己飞奔过来,萧曼弯腰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忽然有了主意。
“你还没给它起名字呢。”
说这话时,她觉得耳朵尖尖都热烫起来了,垂着眼不敢去瞧他,只顾盯着怀里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