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114)
楚凭岚有些艰涩的开口,他莫名有了感触:“你是想说物如此,人亦如此吗?”
男孩的瞳仁很大,眼眸分外幽深。有时盯着人的时候像一只深情的獒犬。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下颤了一分,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女孩在说拨浪鼓,却又在说别的东西。
扎着小辫儿的姑娘好像曲解了他的意思,“当然就是这样的!”
我不喜欢拨浪鼓,拨浪鼓也不喜欢我了。
「不……」他想开口反驳,拨浪鼓没有神智。若是真的有灵,又怎么会不喜欢你?
他来不及说出口,她就继续向下说着。
“从前波浪鼓没见过我,自然将我的爱视若珍宝。可是我一旦给了他也就不觉得稀奇了,我不过是他平凡众多的主人们的其中一个罢了。”
小女孩眼波流转,她的眼底带着清浅的绿色,在阳光下有一种奇妙的神性。她太小了,好像有时不知道楚凭岚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又好像全然都知道。
粉衣女孩嘴里的糖彻底化了,她有些遗憾地回味了下。“执念只是因为未曾拥有过罢了。我与波浪鼓,互相喜欢过就够了。”
“可是”,楚凭岚顿了顿,他上前一步似乎想靠近一点。
“可说仅仅只是互相喜欢过,却从未相爱呢?”
这话绕口,其中的深意却只有当事者才能明白。她不曾察觉他脱口而出后的失落,娇俏地笑了一声。
“呀,你这话说的倒有趣,把我给绕住了。”小女孩突然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逗笑了。
“我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
楚凭岚:“你说。”
“它喜欢你时,你未曾喜欢它。人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又何苦做别人眼中的……哈哈,我不说了。”
“破镜难重圆,既然错过,那便是有缘无份咯?”
「那便是有缘无份了。」
楚凭岚心下一阵轰然。
远处的梅花鹿在春寒料峭的雨水中颤抖哀嚎。而面前的女孩却突然跑动起来,向很远很远的天边跑去。
她跑得太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风中,那身粉色明明是那么乍眼,可是却刹那间和那漫无边际的绿融合在一起,再也不见了踪影。
——楚凭岚,你痛不痛?
这是失去记忆又相见后她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她说了这么多,不说恨,不说怨,不说那沦为笑柄的旧日时光。她入梦来只是为了问他,你后悔了吗?
她早就不爱了,更何谈恨。她只是好奇。
楚凭岚,你痛不痛?
……
勤政殿宫人来报,说早上陛下晨起时没用宫人服侍,自己梳洗间不小心失手将铜盆旁的镜子摔碎了。这些东西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今日帝后大婚,破镜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内务府总管听了德庆的说法也是一愣,但是好歹没有慌了心神。
他一向经营这些修缮的事情,也比旁人来得更加熟悉一些。他想了想,说,“宫中新来了一批匠人,有一个就最擅长修补。”
过去太后娘娘的妆台本是她出嫁时的嫁妆,用了这些年,上面不少的裂痕。
“就这样啊,花了一年咱们这位师傅也给修好了。这东西无非是时间长短的事儿……”,德清一听心下大喜,连忙将此事回禀给了圣上。
御前大总管赶回去的时候发现清俊的帝王正坐在床边,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懊恼之中,连吉服也没穿。
德庆劝了两次,才将人唤过神来。
勤政殿里的龙涎香这几日愈发重了,掩盖了其中淡淡的腥锈味。
“朕无事,你们先下去吧。”
正午吉时,二十四礼官立于中正殿外,鎏金红绢挂了满室。礼炮轰鸣,朝臣跪拜,帝王立于百重台阶下抬眼向上看去,神色中终于见了喜。
皇后娘娘带着凤冠霞帔,圣上惦记她行动不便,特意让轿撵停在台阶之上。
漫漫石级,千回百转。
楚凭岚踏上台阶时咳嗽了几声,德庆站在原处的人群中皱眉。可是帝王虽停顿片刻,却仍坚定地向上走去。
中正殿是□□皇帝大婚时用的礼制,如今石级有不少边缘开裂松动,若是不注意便会趔趄几分。
帝王停在一片细碎残破的台阶前,仍踏了上去。
爬至半途已经可见大殿穹顶高耸巍峨入云。
礼官唱诗,百官叩拜。
他掏出帕子不留痕迹地擦去腥红的血,抬头看着那个身影,嘴角勾起。
「所谓年少相伴长厢厮守之情,不过是我知路途险阻,却一往无前。你看我摇摇欲坠,却知我一定会来、一定要来。于是站在那里等,看我如何而来。」
从前年少轻狂时也读过许多话本,此时想起倒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