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嫁暴君(25)
撒吉道:“这个要看伤势重不重,以及有没有恶化的迹象。有些伤得很重的人经过救治也能恢复,有些只受了几处刀伤,一旦恶化高烧不退几日也就死了。”
沈鸢点头,默默地向上天祷告。
绕过几处营地,她又问:“他们如果残了或者亡了,家人该怎么办呢?”
撒吉道:“很多人是没有家人的。”
沈鸢侧目。
撒吉解释:“这里几乎全民皆兵,男孩子长到七八岁就开始练兵,十岁之后就可以上战场,很多都来不及成家。成年了的,头别在裤腰带上,也不想着成家,有需求找个女人就地解决,提上裤子什么也不用负责。”
她还说:“骑兵里还有不少从原先的小部落里俘虏过来的战俘,部落都灭了,给他们个落脚的地就能让他们卖命。”
“这些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抚恤的。送到荒原上过一夜,老鹰和狼就吃得差不多了。”
沈鸢看着地面,沉默着。
撒吉怕沈鸢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结局,又解释:“供奉长生天,他们心里是愿意的。”
沈鸢对撒吉点头:“明白啦。”
淮南王的治下也有卫兵,是朝廷准许的府兵,养在王府里,战乱时期也可充作军队用。有几次沈鸢跟着哥哥去操练场玩,能看到他们在操练。
印象里这些人都是有家室的,因为操练结束这些人聚在一起讨论的不只是打仗的事,他们眉眼里含着的笑显然是对着那些私人的事情,他们遇到发放军饷一个个都异常兴奋。
这些人都是从平民里征集上来的,打仗不是他们的愿望,他们还想着兵役之后能回家种田,老婆孩子热炕头。
又怎么能比得上亡命多年身经百战的草原军队呢?
所以大周王朝幅员辽阔军队百万,也抵不过这只有十几万人口的朔北和大余,还要用和亲的方式乞求和平。
但这些亡命天涯拿命不当命的草原人,又好过多少呢?不过命如草芥无牵无挂,生来便要死。
沈鸢转身踏上坡道,望向远处开拓的平地。这里被安上兵器架,许多男人□□上半身或摔跤或操刀或骑马,在晨光中操练。
岱钦虎背蜂腰的背影站在最前面,注视这群士兵。
他身上穿着一件单薄衣衫,衣衫薄透,隐隐透出一圈圈纱布。
沈鸢眼睛睁圆:“汗王受伤了?”
撒吉道:“大余人的刀在他的右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昨晚让军医简单包扎了下,今早又重新冲洗包扎过了。娘娘不用担心。”
沈鸢喃喃:“我居然都不知道…”
昨夜岱钦回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没想到他竟然也受了刀伤。
她想到撒吉说的,即便是轻伤也有恶化的可能,有些紧张,问:“军医怎么说?会有什么风险吗?”
撒吉微笑:“娘娘不必紧张,汗王的伤口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事的。”
沈鸢心里的大石落地:“哦。”转念又想,受了伤早上还叫来了竟珠。
这个人!
她转过身下了坡道,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整顿了一日军队,岱钦于傍晚回到住处。
坐在妆台前的小王妃对着烛火,认真擦拭着绒鞋。
鞋面用的金贵面料,最是溅不得水与泥,当下已有几处开了线。她的母妃一心为着女儿,奈何自身囿于王府多年早丧失了生活经验,送远行漠北的女儿还是用的这等娇贵料子。
小王妃不忍扔掉母妃亲手做的嫁妆,用湿布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擦不掉早已风干的污泥血渍。
待到擦得实在手累,小王妃放下活拿手扶住后颈扭了扭头,睁眼看到了岱钦。
他一直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她专注地做事。
“哎呀。”沈鸢手一抖,一只鞋被碰落地面。
她捡起鞋子,一抬眼,岱钦还眉眼微弯地看她。
只好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相对而立轻声问他:“您的伤怎么样了?”
岱钦道:“皮肉之伤。”转身坐到毯子上,问她:“是撒吉告诉你的?”
“嗯。”
“给你找的撒吉你满意吗?她汉语说得很好,又是女人,你有需要都可与她说。”
“妾很满意,好。”
岱钦朝她伸出手,她只好也坐到毯子上,被他拉到怀里。
“我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他拉开衣带露出肌/肤,握着沈鸢的手腕伸进去令她指尖轻触。
只有绷带的触感,再无其他,可沈鸢还是被这么戏谑的动作羞红了脸,硬着头皮随他逗弄。
她注意到,有股极淡极淡的香气袭来,是从她面前的夫君身上散发的。
她与他相对,从来不曾有过这般气息。草原水源匮乏,无论男女对用水洗漱的需求一减再减,纵使勋贵也不会像大周宗亲皇室一般每日沐浴。不过这里天干地燥,人们身上也几无汗渍残留,最多不过青草泥土的气味久存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