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女与她的纯情娇夫(127)
她极重礼数,从不会轻易触碰别人的身体,即便是晚辈,也认为有失体面。
唐棣把母亲不同寻常的举动看在眼里。
离善朴昨夜烧得神志不清之时唤了声娘,杨君兰险些当场落泪,唐棣知道,母亲是真心把离善朴当做她自己的孩子了。
离善朴当时烧的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不记得昨夜的事。
他自幼丧母,如今再度感受到母亲一般的慈爱,心里一阵热浪翻涌,喉中像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垂下眼看着漆盘里折的整整齐齐的白色里衣,领口处绣着的银色兰花清雅细致,极为精美。
杨君兰轻声道:“这件里衣更合身些,一会儿让下人服侍你换上吧。”
离善朴颔首谢过,示意唐棣帮他把深蓝色的外袍取来。
唐棣急着要看礼物,小跑到榻边抱起袍子,上面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胸口沾血处已经发硬了,这才想起从昨日到现在只顾着离善朴的伤,忘记让人给他洗袍子了。
她不开口,离善朴的东西葫芦定是不敢乱动的。
她好奇地四处摸了摸,没有摸着什么礼物,那方绣着棣字的帕子从前襟处掉在地上,已然被染成了血红色。
唐棣把帕子踢去一边,抱着袍子送到离善朴手中,歪着头期盼着。
离善朴从袍袖里翻出一张折了三折的红纸来,上面略微有些褶皱,好在没沾血。
他庆幸没有放在前襟处,双手捧着送到杨君兰面前,诚恳地道:“唐伯母,这是晚辈的庚帖。”
他原打算把自己的庚帖当做礼物送给唐棣,又觉得此等大事,还是呈给高堂更加妥当。
唐玉山似乎对三书六礼之事不以为然,杨君兰出身名门,更懂得这些礼数,面呈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杨君兰有些意外地接过,打开来看,里面详细地写着离善朴的生辰八字、祖籍等。
虽然不似寻常的庚帖那样的版示,也没有半句吉语,但她明白,离善朴是想借这张他亲笔写下的庚帖来表达求娶唐棣的一片诚心。
离善朴自知这样的举动有些失礼,颔首道:“请伯母见谅,家父给晚辈回信,近几日便会回到萼州来。”
与武州的战事已经结束多日,按照离川海当日回信所说,此时应该已经回到萼州了才对。
离善朴猜想定是因为梁王忌惮,不愿让父亲带兵回来,担心他们父子一举攻下武州后不服调遣。
好在父亲已经安顿好江州军民,打算奏请梁王辞去江州刺史一职,算是给梁王一个交代了。
父亲默许了他与唐棣的感情,又对唐玉山的为人颇为欣赏,相信父亲回来后一定会亲自来从栖山庄提亲的。
杨君兰明白离善朴话里的意思,不禁被他的诚心所打动,瞥着女儿,内心百感交集。
她曾经迫切地希望女儿能与离善朴这等翩翩公子结成好姻缘,如今好事将近,反倒不舍起来。
离善朴端坐了半晌,身子渐渐支撑不住,微微气喘,额角渗出冷汗来。
杨君兰知道她在这离善朴不好意思躺下,收好了庚帖,叮嘱他好好休息便出门亲自安排早膳去了。
离善朴挪动着身子,寻了个舒服些的角度靠坐着。
唐棣见母亲出了门,忙凑到他身边问道:“你给我带的礼物呢?”
她顿了一瞬,“就是那张庚帖?”
“嗯。”离善朴点点头,那何止是一张庚帖,那是他愿与她相守一生的承诺。
唐棣在书上读到过三书六礼的习俗,明白离善朴的心意,欣喜之余又有些遗憾,小心地靠在他肩上。
“我还一眼都没看呢,就被娘带走了。”
离善朴深情地抱住她,没有言语。
棣儿,你的礼物就在眼前,这一生都只属于你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带走。
唐棣扶着他躺下,拄着下巴趴在床边,摸着漆盘上里衣领口的刺绣,情绪渐渐低落。
“小时候,我与弟弟的贴身衣物都是娘亲手缝制的,上面也是绣着这样的兰花,弟弟去世后,娘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就只给爹爹一个人缝衣服了。”
“弟弟?”
“嗯,弟弟过世时,爹爹出远门去了,我记得那天特别冷,下了好大的雪,弟弟烧的小脸像火炉一样,看了好几个大夫也不见好,娘一直抱着弟弟哭,弟弟躺在娘怀里虚弱地唤着娘,后来就没动静了,那年他才三岁。”
“后来娘大病了一场,伤了身子,爹一直觉得亏欠她,每次娘提起弟弟,爹都变着法的哄她开心。但我知道,爹心里的痛丝毫不亚于娘。”
离善朴惋惜地叹了口气,致亲逝去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他回想起第二次来从栖山庄时,唐玉山看着他的眼神无比的伤感,当时他猜到在唐玉山心底,定是有一段极为沉痛的过往,原来竟是锥心蚀骨的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