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84)
当徐获察觉到自己这个样子时,下意识撇向帐外,装作无事轻咳了两声。
“什么事?让主帅这么高兴——”徐获这般掩饰,没想到还是被无庸撞上。
无庸掀帘进帐,徐获将信笺收起,道了句:“没什么。”
冷静下来,他心下生出迷疑。此事蹊跷,是谁?在阻拦云依传递消息。又是谁?将这烧残的纸张寄了出去。
徐获思忖良久,开了口:“无庸,南郡善后交给你,若有人在我走后,擅自脱离。你知道该怎么做——”
“主帅,要去哪?”无庸不解,但看徐获的样子,像是已经决定好了。
“我要提前回京。”徐获抓起桌边长剑,朝帐外走去。
徐获眼下,暂且顾不得追究事情真假,是否有诈。他在害怕,害怕真的会有人对张邯茵不利。
往前的人生,已满是遗憾,徐获不想再失去一直渴求的东西。
帐下,独留无庸,万分诧异。哪怕是刀剑刺穿胸膛,都不曾眨眼的他。竟也有一天变得如此冲动。无庸从未见过这样的徐获。
那边,徐获骑马穿出驻地,朝官道狂奔。
迢迢千余里的归途,他心中却只一句:阿茵,等我。
第39章 动手
临安几日里阴雨绵绵。
好不容易等到雨过天晴,仔细嗅去潮湿的空气,还裹着淡淡的泥土香。
云府的子规堂外头,云忠君穿了身墨色鹤纹锦袍,傲然挺立在一树秋海棠下。
虽已是年过半百,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却仍能看得出,他也曾是个翩翩少年郎。
从前的临安城里,无数花季少女也曾为他倾倒。他那“清玉先生”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
云忠君抬眼看去,眼前这棵秋海棠,乃是亡妻江澜亲手所植。一晃眼,江澜走了十八载。如今已是繁花开遍,故人却不再了。
江澜故去的这十八年里,云忠君只守着自己与江澜唯一的女儿云依。并未再娶。
前程、谋划,云忠君无不为云依。只是,前路难。云忠君知道,云氏的荣耀,终究不会再延续。
他想的入神,没发觉门外鹤守步履匆匆。
“大人。”鹤守抚袍行礼,未见云忠君应声,于是斗胆又叫了声:“大人。”
云忠君缓过神来,看向鹤守说道:“什么事?”
“南郡传书。”鹤守看了看云忠君,接着开口:“东平出事了。”
“接着说。”云忠君负手而立,蹙眉听报。
“东平皇帝病危,燕王代政。那燕王派了人和谈停战。若待到细微条款商定好,后骁军就要班师回朝了。约摸着也就月余左右的事。”鹤守说着,抬眼去看云忠君的表情。
他顿了顿,“此一来,姑爷提早归朝。我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大人,看...将军府那边,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孙籍怎么说?”云忠君不紧不慢。
鹤守回禀:“胎像安稳,早产可无恙。”
云忠君抬起头,望向纷扬落下的棠花,眼中的柔情转瞬变成狠绝,他开了口:“动手吧,事情要做的干净些。”
“是,奴这就去办。”一切都已准备好,鹤守等的就是云忠君的一声令下。
鹤守听令后离开。
云忠君一步步向堂下走去,那背影摇曳,两鬓斑白,他早就不再年轻了。为云依后半生铺路,是云忠君想了许多年的事,故他此般明火执仗,也不怕引火焚身。
她张邯茵在云忠君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死不足惜的小小姨娘,又如何与他对抗。云忠君的蔑视与无惧,都源自手中权势。
因果不虚,可他偏不信。
...
午时刚到,有人叩了长川阁的门。
姬红绫正巧跟张邯茵在屋内说话,听见叩门声,姬红绫走去开了门。她抬眼瞧见叩门的人就问:“什么事?”
“...我是...来...”姬红绫绷着脸,看的叩门的人浑身发毛。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姬红绫又看了她一眼,想将门关上。
那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哦,对。冬伯说下元将军府修斋,人手不够,叫奴到各屋问问有没有多余的人手抽调。请问张姨娘在吗?”
冬伯是将军府的管家,掌府中诸事,为人和善敦厚。既然抽调人手是冬伯说的,姬红绫就没怎么在意,转了身让开条路,“进来吧,张姨娘在里头。”
“多谢,姑娘。”那人说着进了屋,绕过屏风,瞧见张邯茵站在案前临摹仕女图。
走上前去问安,她的眼神落在张邯茵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肚子上。
张邯茵抬头看看那人,又抬眼看看,跟着进来的姬红绫问道:“这是?”
“下元修斋缺人,冬伯让来看看有没有多余人手。”姬红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