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有潇湘(48)
答案已然很明显。
凶手事先便将写好的纸条利用浆糊贴在石块上,再扔至侧王妃的屋中,待王妃进屋之时看见此物自然就会依凶手所言前往归雁楼。之后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现在要调查的,便是凶手所写的字条,这是重要的证据,如今也肯定已被他销毁,所以退而求其次,能推断出凶手字条上的内容,也许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思索了些许时候,公孙策才意识到并没有对老者答话。
“老人家在王府多少年了?”
老者笑道:“约摸也有个五十年了,当初太祖建了归雁楼后随即又盖了这座府宅,我随着我父亲来此处做工糊口,算起来也是这个王府里头年纪最大的了。”
“如此说来。”公孙策转过身,“您也知道归雁楼被封的原因了?”
老者点头道:“这规矩也有五年了,新来的丫头小子或许不知道缘由,说来也惭愧。
七年以前,王爷尚还年轻,最喜到处游山玩水。庐州这个地方人杰地灵,风景又好,王爷便常来。有一次游湖的时候正巧有人落水,四下里却无人去救,王爷水性好,当即就自个儿跳了下去。后来救了上来,是个年轻的姑娘,一打听,是庐州束员外的大女儿,好歹算个大家闺秀。
王爷当时年轻气盛,见识又不如现在这般,两个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年初时候按侧王妃的礼仪娶进了王府,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一转眼便过了一年,王爷回家来的次数不似以前那般频繁,倒越发得少了。束姑娘家世本就不显赫,还是几个贴身丫头回来告诉她,说王爷在外面看上了个姑娘,准备春末娶进门。
束姑娘性子软,不喜争什么,话也不多,这下一来话就更少了,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身子愈来愈差。
没想得过几天请大夫来一看,却是害了喜,几个下人打心底替她高兴。有了子嗣,王爷总不能丢下她不管。但没多久又流产了,大夫说是身体不好,心气虚生火,血亏气滞,胎儿不稳。
那以后,束姑娘就更无人理会了,直到王爷即将娶妻的前三日,就在归雁楼跳楼了。
哎……实不相瞒,当时老朽是亲眼看着她坠楼的,我本也有心阻拦,可一想,活下来或许对她来说更是一种苦难,倒不如这样去了还好。自古帝王之家哪儿能有她所想的那般日子啊。”
这话不无道理,门当户对有些时候看起来是一种讽刺,但转念想想,上层人才有上层人活得法子,下层人亦有下层人活得法子。若要叫上层人懂得下层人的法子,无异于登天难度。反之,下层人若当真想要融身入上层人活得法子之中,只怕也会受更多歧视而成为笑柄。
人活一世最主要是顺应自己的心,既生于此,又何苦多来怨念。
公孙策收了扇子,忽而觉得其实能像尘湘这么没心没肺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呜呜呜……”秋禾拿着手帕掩面擦了擦,一时觉得深触心灵,泪如泉涌,“太感人了……”他忍不住上前就抓住了老人的手:“那后来呢?王爷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老头瞥了他一眼,心说王爷要回心转意了现在还会给爱妾庆生么。
“王爷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的确消沉了一段时日,之后就叫人把归雁楼给封了,带着新娶的妾室回了汴梁,至于是不是回心转意了,老朽便不清楚了。”
公孙策问道:“这位新娶的妾室,可是昨日已死的侧王妃?”
“哦,这个倒不是。”老头挠头想了想,“那位妾室的父亲,公孙公子也认识。”
他有些不解:“我认识?”
老头确定的点头:“对啊,就是公子曾破‘九曲三珠连环案’里头的越州巡抚的女儿嘛。”
“呀!”秋禾一拍脑门儿,“一年多以前,那不是全家被斩首了么?没想到她还跟钦王扯上关系了,那王爷就没出面帮帮他老丈人?”
老头兜了兜簸箕:“帮啊,虽说王爷当时不是非常宠那位妾室,但好歹涉及脸面,在朝堂上之上也出言反对过。可是丞相那方势力太大,王爷寡不敌众,半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也就是那个时候王爷被众大臣排挤,再无实权。”
秋禾咽了咽口水。
这么说来,公子岂不是和王爷结了很大的梁子?公子才回庐州,想来王爷还不知道他是老爷的儿子,万一被召见过去了……这个,这个不就是传说中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么?难怪那管家看公子如此不顺眼的……
公孙策想了想:“那之后王爷就没有回过庐州了?”
“虽说没有常住,不过每到束姑娘忌日的时候,王爷都会回来住上一日,自己一个人去归雁楼外饮酒。”
秋禾抹干了泪水,由衷感慨道:“看来王爷还是没有忘记和束小姐的过往啊。”
老者点点头:“实不相瞒,王爷此番回来不只是为新夫人庆生的。因得再过两日,就是后天,束姑娘的忌日便到了。王爷想先为新夫人庆贺,再为束姑娘悼念,然后回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