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逢冬(110)
晏君怀眉头紧锁,像是被她的这句问得无言以对。
“青荷已决意嫁给赵朗,可是殿下当真不明白赵朗是何种人吗?”沈融冬问他,“青荷是在替臣妾着想,不想臣妾在殿下的面前受到任何委屈,可是臣妾也不愿意望见青荷跳进火坑,臣妾决定,从此,不会再同殿下提起和离二字,会呆在栖霜宫里安生养病,只求殿下,莫要再对臣妾身旁的人出手。”
晏君怀方才还是一脸讨好,转瞬如同狂风骤雨侵袭:“太子妃是不是真心,莫非以为孤看不出来吗?”
他的眸子里如同沾上饱满的墨汁,暗藏探究。
沈融冬声音更淡:“真心如何,假意又待如何?殿下莫不是忘了,殿下希望臣妾宽容大度,喜欢臣妾乖巧,以及端庄有礼,这些臣妾都能够做到,殿下还有什么不满?”
“殿下若是想要真心,”她的话音更肆无忌惮,“莫非是想要将臣妾的心给挖出来,看上一眼,才能断定出到底是不是真心吗?”
晏君怀滚了滚喉结,眼前的人与那晚分离时见上的最后一面不同,她不再是那只任由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兔子,眼下她决心破釜沉舟,仿佛是持有弓箭在手的猎人。
他成了猎物,她稳操胜券。
晏君怀缓和语气,好笑般道:“看来冬儿,还是不曾原谅孤。”
沈融冬不打算同他多说,转身朝栖霜宫去。
未曾料想到,晏君怀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做什么,他便在旁看着,如同这样目不转睛盯着她,便能望出她的真心究竟是落在哪里。
沈融冬任凭他打量,到了用膳时刻,亦是不慌不忙。
“冬儿,端王府白日里送来了简帖,”晏君怀手撑着下巴,为她添了一筷子菜,悠悠道,“说是府邸中出现奇观,邀请孤一道去观赏。”
沈融冬拿着汤匙的手略微动了下,她怀疑,晏君怀的话中藏有别样深意。
“原本端王殿下方归京,随便立些名目,邀请旧识小聚,是应当的事,可是孤没空,想着太子妃要回东宫,理应多陪陪太子妃,转眼便打消了赴宴的心思,”晏君怀笑起来,不温不火道,“可是现下见着太子妃心中仍然积存对孤的怨气,孤变卦了,还是同着太子妃一道前去,赏赏奇观,也好消消你的火气。”
晏君怀有时候表面上能对她做让步,可有时候,话一出口,并不容许人拒绝半分。
沈融冬用过一半膳,仍在他意味不明的眼光下,形同生拉硬拽,坐上了前往端王府的马车。
她没来过端王府,到了府邸门前,下人一见着是东宫的马车,简帖都不用他们递上,便有人牵着马车去马厩,他们由管家领着进去。
走进府邸,亭台楼阁的景致独存韵味,不同于在府外见着的那份朴素,沈融冬在心里将信将疑,晏迟才与她分离,拖着伤痛,也能在家中宴客?
宴席是设在后花园里,此刻天色渐晚,不时有袅袅琴音入耳,余晖拖长了尾巴,遍布四周。
她同晏君怀徐徐走近,一些官员望见他们,急忙起身离座,同晏君怀来寒暄。
若是普通的官员来端王设下的宴,尚在情理之中,可太子殿下携太子妃一同前往,便增添上许多新奇,官员们在恭维之余,不忘想尽法子夸赞沈融冬,她本想闷声,成了被迫同他们身旁的女眷交谈,聊上一些她并不感兴趣的事情。
过上一阵,晏君怀似乎也觉得这般甚是无趣,他借口沈融冬要歇息避开他们,拉上她入座,沈融冬四下望了眼,晏迟还没来,不禁松了气,闷着脑袋饮茶,以方便随时生出借口逃离。
四周都是官员和同他们一道而来的家眷,以及忙着四下端茶递水的下人,沈融冬百无聊赖,忽而看见前方有道身影朝着她这边过来,不待她细细看清人影是谁,那人拱着手,上前同她和晏君怀行过礼,又看向她道:“太子妃,竟然在这端王府内看见了您,当真是凑巧,下官先前还在想着,若是有好时机,定要好生感谢太子妃呢。”
沈融冬眉目一挑,听得他又道:“太子妃为人古道热肠,不仅是上回替下官解决了波斯人同那些山民之间的纠纷,今日更将那目无国法的狂徒差人给送来衙门,替陛下,替下官,亦是替这汴京城,都分去了许多的忧愁啊。”
他是顺天府的府尹,若非由他的口中提起,沈融冬几乎要忘了前一桩事,晏君怀一直凝眸,看着她的这边,此刻敛着眉目发问:“狂徒?”
“殿下有所不知,”府尹振振有词道,“是存了贼心,想要伤害太子妃的大胆狂徒…”
“冬儿,可曾有伤到哪里?”晏君怀不等他的话说完,便着急朝着沈融冬身上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