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10)

作者:一只甜筒

安静的少年吃个火锅都正襟危坐,察觉到母亲的注视,搁在白瓷碗边的手指轻动一下,细微的无措。

罗老夫人追着问白清梧,“你瞧星儿做什么?莫不是……”

白清梧思量着,倏忽想到那一只金鸭小手炉,立时就恍然大悟起来,这便站起身,绕到自家儿子的身边,上下打量。

人家家九岁的孩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纪,自家这个大儿子,却沉静少言,打小不要她操心,每日里晨起练武,接着去在太学读书,午后小睡一时,下午回家便在花园子里摆弄他的泥人小兵,无趣无聊至极,竟然能被那般可爱又可亲的公主殿下瞧中?

想到公主的团团脸,白清梧的心一下儿就软乎了,她第一时间接受了这个喜讯,从善如流地拍了拍顾景星的肩。

”既是公主传召,你就当回事放在心上。”她想了想,“家里为你备礼,你只管练习如何笑就好。”

小小少年垂睫不语,好一时才启言:“太学有课,孩儿无暇。”

母子俩一问一答自然流畅,饭厅上下人人眼前的锅子都不香了,二夫人纪氏、三夫人袁氏一起嚷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入宫一趟,竟领了件赤金坎肩?”

“这下好了!星儿做了驸马爷,便不用上北境吃风饮露去了”

靖国公府三代男丁皆从军,此时不光靖国公顾长夙在北境守边,靖国公府的二老爷顾长风、顾长庚皆在军中为国效力,故而三夫人这句话,倒是真的为顾景星高兴——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由天,倘或有旁的路可以走,自然是顶顶好事。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靖国公世子顾景星倏忽站起身,少年人瘦削挺拔的身板站直了,像一株雪夜孤清的松。

“孩儿尚有功课要做,祖母、母亲、二位婶母,少陪了。”

他颔首,转身离席,恰在此时,那方才被差去问天使的小厮奔回来,在门前奏报道:“是世子爷!驸马爷就是世子爷!”

一语落地,满厅的亲眷向那院中看,靖国公府的世子顾景星踩过从青玉砖上落下的月影,半分停顿都没有,很快地离开了。

嗐,这小天煞孤星。

白清梧无言地转过头,招呼着孩子们继续吃不要停,这便坐到了罗老夫人同两个妯娌之间,叙起方才的事来,自有一番考量分析不提。

自从得了太娘娘口谕之后,乘月就无比期盼起来腊月十八的生辰来。

那一日是小寒,该是整个冬季最冷的一日。从前小的时候,乘月依稀记得都是在凤姿宫里吃酒,今年她六岁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想要去兔儿山的琉璃房子过生辰。

兔儿山在仁寿宫以西,穿过一道清虚门,便能瞧见铜瓮水帘、玲珑山石。因乘月爱瞧重瓣的各色山茶花儿,陛下便为她在兔儿山专辟了一块儿苗圃,建了个琉璃房子,专在里头养些珍稀花草。

到了腊月十八头一天的晚上,乘月高兴的睡不成,打发人往养心殿里问了好几次,想同爹爹说说话,一直等到月上了中天,都没等来爹爹回来的信儿,乘月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晨曦染上窗纸,乘月醒了,猫儿似的伸了伸懒腰,再一睁眼,太娘娘温慈的眼睛望着她,“小雪兔啊,那一年下着大雪,你娘疼了一天一夜,祖母急得直拜菩萨,到了天光一亮,里头就把你给抱出来给我瞧,哎呀,祖母抱着你啊,望着你的小鱼嘴,可太招人疼了。”

乘月嗷呜一声,美滋滋地拱进了太娘娘的怀里头撒娇,“那我爹爹呢,他抱我了么?”

“你皇父啊,头一个就奔进了殿里瞧你娘,哪儿顾得上瞧你呢!”太娘娘笑着应她,再低头一瞧乘月,她在太娘娘怀里不满意:“爹爹可真不疼我,今儿可是我生辰,他都不来瞧我。”

太娘娘揉了揉乘月的发,笑着宽慰她,“朝政上出了顶顶重要的事,你皇父昨儿一宿没睡,领着臣工出宫去了。”

乘月闻言,大眼睛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昨夜等爹爹不回的委屈伴随着失望,一股脑地发散出来。

“我才是最重要的呀,我也很重要啊。”

乘月抽抽噎噎地哭,她今日才满六岁,才不懂什么庙堂天下,她只知道今儿是她六岁的生辰,爹爹却不来,简直是太让她伤心了。

太娘娘瞧着她哭,这下可心疼坏了,一时间仁寿宫里上上下下全来哄她,到末了,云遮给乘月换上了今日的新衣裙,她才好些。

到了暮色四降时,小鸾车载着乘月往兔儿山去,坐进了琉璃房子,同镇北侯府的苏元善见了面,乘月的心情便又高兴起来。

苏元善是镇北侯府的大姑娘,她爹爹是平叛南域的功臣,如今驻守在雁门关,她如今虽才整七岁,可会养花的才名已满了整个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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