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罪(21)
好像每一种可能都让她束手无策,殷篱放开阿蛮,呆呆地坐在那里,她忽然不哭了,阿蛮却有些害怕。
“阿蛮,你说我这样活着,心安吗?”她忽然问。
阿蛮蹲下身,她要看到她的眼睛。
她握住殷篱的手,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殷篱有了温暖,抬眸看她,阿蛮就说:“阿篱姐姐,你为什么不能心安?你做错了什么吗?你让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得体地下葬,为他们安魂超度,你做过那么多善事,无愧于心,你不过是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不测,这是你的错吗?”
殷篱那双眼睛,笑起来像弯月,可她很久没有开心地笑过了,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是错。
但阿蛮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阿蛮就像照进黑暗中的一束光一样,带给她力量,也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她反握住阿蛮的手,无声地回应着她的良苦用心。
阿蛮出去一趟,回来跟殷篱道:“把大夫请到府上来太招摇,我们出府去看。”
阿蛮将一切事都安排妥当了,冷静得不像从前那个眉开眼笑的妹妹,她给殷篱戴上帷帽,随她一起出府。
马车在一处偏僻的医馆停下,阿蛮扶着她下来,脚刚落地,忽然听到头顶打了一声闷雷,已经九月还打雷,天气实属罕见,殷篱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心头发毛。
阿蛮握住她的手带她进去,医馆的大夫今日很闲,坐在柜台后面打扇,口中喃喃:“这天真怪哩,都什么时候了还打雷?怕是哪里又有冤情,降天罚呢吧!”
阿蛮进去后便往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子,大夫出溜一下从柜台后面站起身,扫了一眼二人:“是要看病吗?”
阿蛮也戴着帷帽,看不清里面表情,她开口便道:“我家夫人身体不舒服,劳大夫给号号脉,看是哪里有问题。”
大夫也很精明,并不多问,绕到前面的桌子旁,对殷篱道:“夫人坐。”
殷篱靠着那边,脚步却有些迟疑,阿蛮过来扶住她手臂,似乎在提醒她,她一怔,回过神来,这才走过去。
右手搭在脉枕上,大夫捏着胡子给她号脉,边问她:“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殷篱看着大夫,眼睛一眨不眨:“肚子……”
大夫眯了眯眼,换了另一只手号脉,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露出笑脸,对殷篱拱了拱手道:“恭喜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殷篱觉得脑中轰地一下,双耳失聪了般,连大夫说了什么都不知道,阿蛮赶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眼中也有震荡。
那大夫一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马屁是拍错地方了,他行医这么多年,也时长碰到这样的人,或者未出嫁,或者是大户人家中的小妾和通房丫头,再或者,外室也有。
她们都作这种打扮,怕被人记住长相,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听闻有孕,常常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夫没有多问,阿蛮抱着殷篱,转头问他:“你真的没有诊错吗?我家夫人明明用了避子汤,为什么还会有孕?”
大夫眼睛明显睁大了:“喝过避子汤?”
殷篱还抱着一丝侥幸,希冀地看向大夫,大夫抚着胡子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实属罕见,老夫也没见过,但是夫人喜脉是真的,这一点老夫绝不会出错,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再去别的医馆看看,相信说的话跟老夫都八九不离十。”
大夫越说,殷篱心底就越是沉下几分,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大夫:“大夫可知我有孕几个月了?”
大夫瞥她一眼,垂下眼去,沉思半晌,道:“夫人月份还浅,不足三个月。”
不足三个月,这样的回答并不能确定什么,殷篱知道自己也不该痴心妄想,就算她真能确定孩子是魏书洛的,就能心安理得地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现在谁都不敢面对,只想把身上所有有关那个人的味道洗去。
殷篱紧紧攥着袖口,跟那大夫说:“这个孩子,我不要。”
阿蛮看了她一眼,抚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加了力道,她从钱袋里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沉着冷静地说道:“大夫,劳烦您开一副药,最好能不伤身子。”
那银子的作用不是买药,而是封口,大夫行医多年,这点眼色还是看得明白的,只是他并未把银子收起,而是沉吟不语,阿蛮见状,眉头皱起:“有什么不妥?”
大夫把银子推回去,对二人道:“夫人来此的事,老夫绝不会多嘴,这锭银子就免了……但是有句话老夫觉得还是说清楚为好,方才老夫为夫人把脉,看出夫人身上藏有多年隐疾,不仅气虚不足,阴阳不调,胎相也不好,加上夫人忧思过甚,这身子实在虚得很,堕胎的药就没有柔和不伤身的,这一剂药下去恐怕危及性命,劝夫人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