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番外(125)
有些困顿的沈若筠一下清醒不少,林君来找她,那一定是运粮之事或冀北来信了。
一见林君,就见他满面愁容,不似是冀北有信。
“出什么事了?”
“本要第二批都装了船了,可汴京渡口说淮南东路至京西北路的运河里结了冰,水路不让走了。”
沈若筠一怔,“……怎么会?”
从汴京运粮至冀州,走的便是这一段,往年从未有过冰封的情形,更何况眼下还未入冬。
“苏杭那一带也结冰了么?”
“说是也结了。”林君道,“前些日子便听说今年冻死不少人,比往年都多,不承想运河冰封如此早。”
他说冻死了人,沈若筠便下意识地拢了褙子边缘,“可花些银子,跟司天监擅看风云气象的博士打听打听,近日有回暖的日子么?”
“今年太冷,往后天气只会一日冷似一日,若是年前要将粮食运了,水路怕是走不通了……”
林君没有继续说下去,沈若筠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今年是不能走陆路的。路上这样多的流民灾民,尤其是从汴京到冀州边防,还路经好几个灾区。
又不是官粮,一旦被扣或被抢,真是毫无办法。
沈若筠原计划要将粮食分五次走水路运完,此时知道运河结冰,心下万分焦虑,却只低声道,“你容我想想。”
第四十六章 婉然
用过早饭,沈若筠仍去了荣禧堂,亲自去看桂枝给老夫人煎药。
桂枝如临大敌,不小心摔了药盅帽盖。沈若筠见她如此紧张,越发肯定问题就出在药里。
沈若筠留下节青,嘱咐她去与桂枝套话,打听往日煎完药,药渣倒在了何处。
汴京习俗,家中若有人生病,便要将药渣倒在门口路边。一是相信路过的人踩踏药渣,疾病就会深埋于地下,病人便会好起来;二是若有医者路过,也可以检查一二。
节青问了,又去桂枝说的地方找了一圈,却未找到药渣。苍筤在荣禧堂外盯了一日,终是跟着桂枝,见她在后院的一棵树下埋了药渣。
等人走了,苍筤挖了些,拿油纸包了些回来。沈若筠用银制小镊子细细翻着分类,发现竟并不是桂枝汤与四逆汤的药物,还有大黄与附子。
这两味药虽可用于散寒止痛,但周老夫人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是不可乱用的。若是周老夫人用了这两味药,又是这般剂量,那便可以解释她为何并非风寒却又面带病容,脉象又寻不到病因。
沈若筠得到了答案,叫苍筤又原样埋了回去。
她想不明白,周家谁会害老夫人?周夫人、周二夫人这几日并无异样,周崇礼、周崇德两兄弟并二房的周衍、周郴都告了假在家。
大黄与附子只药性霸道些,并非毒物,可这剂量却不似是误放,煎药的还是周老夫人自己的丫头。
既然周老夫人无大碍,停了药便能好,这又是周家家事,沈若筠知道了原因,便不再管了。
沈若筠洗了手,又拿了车辇图看。自知运河结冰,沈若筠便在考虑走哪条陆路。她拿着炭笔在另一张纸上画着路线,路线上经过的地方标上该地是望县、上县还是中县、下县,今年遭了灾的地方打上圈。又叫了丫头们整理邸抄,把朝廷皇纲被劫过的地方一一整理起来,逐一在辇图上标记了。
她们从午间整理到子时……教沈若筠面对这个她心下清楚却又不敢面对的现实,从汴京去冀北,并没有风险低的路线。不管路线如何改,都要路过河北西路、河北东路、京东西路,京东东路。这些地方不仅是重灾区,还有灾民杀官起义的。
沈若筠心事沉沉,周沉与她一起用早饭时,便觉得沈若筠似是过上了周老夫人的病气,面色苍白,低头对着空碗碟发呆。
周沉夹了只山药糕到她碗里,“你还在担心祖母的病么?”
“不是。”沈若筠咬了一小口山药糕,“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沈若筠揉了揉眼睛,熬了大半夜,难免酸涩。
周沉见她如此,等用完早饭,就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人,“沈家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那林君为何寻你?”
“与你无关。”
周沉起身,走到沈若筠身边,见她在庄子上还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竟有了些血丝,周沉抬手,轻轻地在她眉间摩挲了两下。
沈若筠忙去拍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为什么与我无关?”
“周沉,这是我家的事。”
“可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沈若筠把自己与周沉的关系,一直定位在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上。此时听到周沉这么说,反驳他:“我们之间并不是真的夫妻,你不要总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