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剑(158)

作者:七句流言

“雁晚和我在一起,常常是高兴的。”江允垂眸,望进周照乌黑的双眼。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疑惑、焦虑,甚至看到了稍纵即逝的信任。

*

小雪细细碎碎地落了下来,当雁晚迈进周照的屋中时,她的发间与肩头还粘着几片雪花。她老老实实地给周照磕了个头,道:“徒儿给您拜年了。”

周照的双手揣在怀中,她轻轻抬眼,看向身着红色新衣的徒女。雁晚已不是当初玉雪可爱的稚嫩孩童,而是一个清秀端美的女子——而且,雁晚马上就满二十四岁了。

“今年是你第一次未陪为师守岁。”周照眯起眼睛,视线牢牢贴在雁晚身上,又说起了令她十分介怀的事。

雁晚在周照身边坐下,她昨天已经亲自来了一趟,诚恳地解释为何今年不能与师母一起守岁。但到了今晨,再听见周照如此埋怨时,昨夜的愧疚又漫上了她的心头。

她牵着周照的袖口,轻轻晃了晃,声音因为歉意而失去了底气,所说的话却相当坦诚:“我想陪江允守一次岁,非常想。”

“他对你很好吗?”周照偏过了脸,眼角余光扫了扫碳笼中的星火。

雁晚心头暖洋洋的,满屋的热气似是涌入了她心里。她睫羽轻颤,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嗯,很好。”

“随你罢,”周照叹了一声,从桌下取出一对鼓鼓的红包来,“他曾向我发誓,若辜负你,令你伤心,他便短折而死。我得少管你几分,免得哪日被你气死,看不见他的结局。”

两枚红包里放着数量对等的铜钱,周照选了个吉利的数字,一共放进去十八枚。

她见雁晚未伸手去接,便轻皱眉头,又道:“女大不由娘……你平安快乐,好好练剑,为师便放心。至于你跟谁好,跟几个人好,为师往后都不管了。”

雁晚将信将疑,她双手接过红包,朝周照深深弯下了身子:“我带他来给您拜年。”

她想把江允带来,给自己的至亲看一看。

“别,我可受不起!”周照摆摆手,眉头拧得更深。他瞒下江允在天亮前便来了一趟的事,:“你出去罢,让我一个人清净会儿。”

暖和的屋中,又只剩下周照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雁晚三步两跳地往前走,心头漫起无限惆怅。

*

大年初一,是新岁的开始。

四周的一切都是寂静的,可江允平缓的呼吸声落在雁晚心头,勾得她心直发痒。她俯身,在江允嘴角落下轻轻一吻,低声唤道:“起床了,替我写春联。”

她见江允恍若未闻,双眼仍旧紧闭,嘴角却是笑着的,便知此人已经醒了。

雁晚啧啧嘴,心生一计,她再次俯身,嫣红的唇几乎就要贴在江允的耳垂上。见情郎仍在演戏,她便以极温柔的嗓音,唤起了令江允耿耿于怀的四个字:

“信之哥哥。”

她此刻的嗓音柔如春水,却有着掀起狂风巨浪的力量,一下下地拍在江允心崖上,激起千重浪。

雁晚忽觉腰身被人揽住,下一瞬,她便无措地跌进江允怀抱中,唇角挨了一个绵长的吻。

——江允上当了,她得逞了。

她成了这番亲吻的主导者,竟想顺势跨坐到男人的腰际。可江允紧紧抱着她,她唯有把双臂攀上江允的肩背,手掌在男人宽而薄的肩头毫无章法地摩挲着。

很快,江允鸦黑的睫羽便有了点点水雾,他松开雁晚的腰,埋怨道:“我昨天睡得不好。”

其实是一夜未睡。

“我很难伺候?”雁晚佯装恼怒,以指尖轻点江允的眉骨,仿佛在警告他,想好了再回答。

江允眨眨眼,避而不答。他更在意雁晚方才亲昵的称呼,便委屈巴巴地钻进雁晚怀中,细声道:“你再唤我一句。”

雁晚笑意款款,她揉揉江允的脊背,与江允谈起条件来:“你先替我写对联,写完我再考虑。”

写春联的纸张红如烈火,江允却更在意雁晚今日的新装。他拿着笔,双眼却忍不住要去看雁晚的笑容:“你笑什么?”

江允去年命人送到云州来的春联,如今正贴在门外。雁晚绕出去看了一眼,回来说道:“你的字写得好看,不像我,把字写得像鬼画符。”

的确像鬼画符。

雁晚跑到江允身边,一把夺过了毛笔,道:“陛下,您教我写字。”

“当然可以,”江允从雁晚的背后搂住她,两人的右手交叠在一起,“但你得把刚才的四个字,再唤一遍。”

到底谁在跟谁谈条件!

雁晚蹙眉,故意一掌拍在桌上,立刻便要挣脱江允的怀抱:“那我不学了,您也不用写了。”

江允明知雁晚是装出来的愤怒,却愿意哄一哄。他把雁晚拉了回来,轻言细语地哄道:“我错了——你想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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