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女宦(154)
迎面四人举刀扑来,王桓大力横扫,长刀挥过,血雾四洒,头颅腾飞。
此刻,他像是一久经疆场的老将,每一刀甚有章法,纵横捭阖。
不多了,还剩三人。
身后,一名重伤的蒙兀将士,不屈地掏出匕首,对准王桓身后砸来。
“唔.....”
王桓虎躯一震,一口鲜血自唇角溢出。
三人见状,朝他围扑而来。诸人皆是强弩之末,仅凭着意志力在强撑。
王桓似察觉不到痛楚,反倒是咧嘴一笑,那一口血牙在暗夜里散发着森然的冷冽,
“来啊!”
他蓄势一刀,往前猛地一砸,坎中其中一人脖颈,旋即抽出,往后侧一拓,偃月刀劈向另外一人的面门。
再于头顶一个旋转,将最后一人的头颅掀飞。
些许是乏力,他虎口被震出了血,偃月刀脱手,滑落墙头,跌出悠远的脆声。
远处,又一批萤火飞掠而来......
王桓疲惫地喘了口气,目中露出几丝绝望。
恰在这时,离箭撕破朔风,穿透暗夜的风雪与烟尘,嗖”的一声,贯穿了他的前胸。
他仿佛听到心撕裂的声音,僵硬的身躯直直靠在墙垛,不屈地望向远方。
萤火越来越近。
不甘呐,桥头堡不能被夺走....
漫雪浇灭了火光,桥头堡寂寂无音。
山无色,水无声,尽赋予苍雪。
身上不知何时,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意识渐渐涣散。
迷糊中,他仿佛听见撼天动地的铁骑声。
青色的幕光里,一道熟悉又清冽的嗓音,急迫地穿透烈风扑入他耳帘。
“王桓!”
太好了,她来了.....
还想再看她一眼,最后一眼.....
黎明在暗沉的天际撕开一道亮光。
他艰难地,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扭了扭头,望向她来的方向。
那该是京城的方向。
也是家的方向.........
舍下半城繁华,奔赴烽火烟燃,
且以身为刃,阔别年少肆意风华。
抚不着的鬓边霜,触不到的海棠红,
那来不及温的浊酒,随手尘封。
金戈铁马,踏碎琼瑶,
长亭莫望,春残夏老。
身后的万家灯火,是我心中霓光。
我用鲜血,铺就来年春暖花繁.....
第52章
五日后,新春大年初五,山西镇郊外。日破云出,晨光普照。
容语独自抱着王桓的骨灰坛坐在一处枯肃的山头。
那一夜,王桓走时,眼中缀着笑,如春晖万丈。
“卿言.....我初次见你....便觉亲切,后来想...你会不会是我遗失的妹妹....言言,唤我一声阿兄可好.....”
容语抱着他渐渐失温的身,五内空空,麻木地唤了一声,
“阿兄...”
他含笑在她怀里闭目。
那一刻,山河变色,草木同悲。
王桓的死带走了容语所有理智,她留下神机营的火/枪队,轰杀巴图阿汗的萤火兵,不顾戚宁阻拦,亲自领着五十名四卫军奔袭两百里,携满腔郁恨去寻巴图阿汗。
彼时,中军大局已定,谢堰着左椿与姚科领一万骑兵乘胜追击,巴图阿汗见两线作战均一败涂地,悄悄离开大部队,带着三百名亲卫偷偷逃窜,恰恰被踵迹而来的容语追上,容语用双枪莲花绞杀其人头给王桓报仇。
等她带着伤痕累累的五十人回营,已是两日后。
此举虽大快人心,却有违军令。
谢堰以提督军务的身份,当场缴收了她的监军令牌。
容语浑然不在意,擒着巴图阿汗的人头扔到王桓棺椁前,祭奠他。
“卿言....我死的样子...应该很难看...怕吓着我娘...你将我火化....”
她抱着那坛骨灰在此处山头,枯坐了整整两日两夜。
一遍又一遍地想,如果那一夜,她早些去营救他,他定不会死......
早一个时辰,或半个时辰,哪怕一刻钟也好.......
谢堰带着灵狐寻到她时,她独坐在枯槁的山头,一身单薄的白衣,恍如冰雕一动不动。
她背影凝滞,如同嵌在枯草中的一抹剪影。
斜阳温煦,驱不散她浑身的冰寒。
谢堰抿唇片刻,难掩哀恸悄声迈上去。
他将灵狐扔在地上,来到她身侧,与她一道坐了下来。
将带来的食盒置于她跟前,看着她铅白的脸,哑声道,“你几日不吃不喝怎么行,你伤势并未痊愈,此番长途奔袭,又受了伤,再这般下去,身子要垮,王桓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容语听到“九泉”二字,心被扎了一下,缓缓转动了下乌洞般的眼。
她眼神涣散,布满血丝,似有血色要溢出,一张脸没有丝毫表情,空洞洞盯着他。
谢堰瞧在眼里,心口难受,他忍不住,扶住她纤瘦的胳膊,凝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