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太想殉葬(175)

作者:顺匀

“……你,是不是见过我?”

秋仪下意识看向床上昏迷的男人。

他高大的身躯已经消瘦许多,裸露在外的伤口上还渗着鲜血。也许是他本就年富力强,此刻如忽略那厚重的血腥气,他只像是沉睡了一般。

徐启夏笑呵呵地说:“娘娘近在眼前,怎么会没见过?”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秋仪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只见那打水的宫人将新的水盆已经送至殿中。

她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

如果徐启夏真的是宫变那夜跟在黄德全身后的那个徒弟,那么他有一万次机会可以告诉齐坞生她的去向。他没有任何理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并未像新帝邀功请赏。

将手放进水中投洗帕子,那滚烫的水染红了她的手指。

齐坞生躺在那里,眉眼间的样子和记忆中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她好像很久没有如此认真地瞧过他的容貌。

多年前在永宁殿,他练剑时伤到了自己。她就每夜点上小小的宫灯走到偏殿,等推门而入的时候再将灯火熄灭,免得惊醒了睡梦中的小孩。

可是直到元宵惊魂的那夜,齐坞生才告诉她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那时候没有光亮,她就只能摸索着将帕子放在他的额头。

白日里她和皇后斗、和太子斗,满心满眼地想着如何活下去,所以也没有仔细端详过十九殿下的样子。

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那黝黑晶亮的眸子。

总是盯着她,像一条呆笨的小狗,走到哪就跟到哪。

后来的这些,怨恨和慌张恐怕占据了上风,她也忘了去看看自己那么用心养的孩子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

周氏当年唯一的嫡女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她唯一的儿子也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世人都过于在乎他的出身,又畏惧他铁血强硬的手段。

这位君主英俊的相貌倒是少有人提及。

秋仪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将帕子洗了又洗,最后确定不会烫到之后替他放在了额头上。

等到安静地做完这些,她就轻声慢步走出殿外。

徐启夏和一辆马车已经恭候在那了。

美人被扶着上了马车,回身看去巨大的勤政殿端正地矗立在那。所有的建筑棱角分明不见丝毫温度。更不要说有丝毫的怜悯可言。

有人生死未卜,有人担惊受怕。

但是这座诺大的皇宫中没有一人是因为真的担心帝王的生死。他们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变革,不想落入混乱的交叠之中。

宫里的人,最少见的是真情,最不重要的是真心。

她想放下帘子,徐启夏却突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娘娘没记错。”

“奴才确实在一个不该见到娘娘的时候……见到过您。”

秋仪的眼神暗下来,她的神情躲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反而是徐启夏,他手中的宫灯将他平静的眉眼映照分明。外人根本不可能从他的神情中读出来他究竟隐瞒了一个怎样的秘密。

美人轻声询问:“徐公公既然撞见了,为什么不说呢?”

徐启夏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君主视眼前人为毕生所珍视的宝物,连他自己也不能伤害这位娘娘半分。单看那封遗诏,还有勤政殿暗室中那几年来上千幅的画卷,就可以窥见作画之人的心意。

君王的爱是不能用曾经在皇室中见到的帝后之情来衡量的。在这份情意中,眼前美人的喜怒哀乐早已在他自己的不知情的时候重于了一切。

为她,他甘作裙下之臣。

旁观者清,他跟在黄德全身边一直看的明白。

秋贵妃为了自己远在仆地的孩子向皇帝进了多少的言,费了多大的心力都落在这御前之人的眼中。

无理取闹不通情爱的恶劣孩子不知道自己是被命运眷顾的,也并不知道自己一直所执着的人其实早已陪在他的身后。

秋贵妃和十九殿下的困局不在她,而在君王。

他要认清楚这是一颗活人的心,而并非是如王权一般冰冷的东西。侵占和掠夺不可能得到心爱之人,只有学会退步,学会回头去看才能发现被自卑所忽略的那些所有被爱的细节。

等到误会解开,二人终有和好之日。

帮助帝王找到诈死出逃的娘娘固然是功劳一件,可是却忽视了最重要的问题——这是对昔年秋贵妃的不利。

他能够从众多人中活下来走到今天不是因为长袖善舞、不是因为左右逢源,是因为他看穿了君王内心最深处所最为在意的软肋。

在君王和娘娘面前,他选择依照君王的选择,所以他也如此行事。

徐启夏从未点破,但是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要想做好陛下的奴才,就要先做好娘娘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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