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总是被杀(34)
严雨又道:“我严家在上京做言官已有三代,兄长在上京一直未有知心好友,想来,兄长是心喜景王的。她现在身在棺柩,景王您…连见她一面都不肯么?”
“……”宋翰墨闭上眼,靠在车壁上,思索片刻还未开口。
一个老夫人掀起了车帘,她头发已经花白,眼角有些细纹,脸上挂着泪,语气坚定:“景王既然不肯见,行之还是不要勉强他了。”
“是,母亲。”严雨最后看了眼宋翰墨,下了车。
严雨一番劝导,宋翰墨其实是想去的,不过严老夫人既然这样说了,他再开口说要见严修洁一面,倒是不好了。
寒风凌厉,掀起马车窗户一角,宋翰墨见到随风飘动的白布。有几个下人靠近,把白布掀开,漆黑的棺柩呈现一角。
帘子落下,挡住视线,宋翰墨只听得厚重木板的摩擦声,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猜想应该是棺盖被推开了。
“呼呼呼”又是一阵疾风,旁边的林子里还传来了几声凄惨的鸟叫。
帘子又被微微掀起,严老夫人手里拿着一束扎着红绳的头发似是要放入棺内,严雨在旁边拉着她,应是不肯。
严老妇人一把推开严雨,眼里带着泪,朝这边瞥了眼,宋翰墨寒毛直竖,无由来,他觉得老夫人是在看自己。
幸好,风停了,垂下来的帘子,挡住了老夫人的目光,让他舒了一口气。
宋翰墨查看了下自己的伤势,断了一个胳膊,脸上有些刮痕,腿上、身上各处都缠着绷带,还真是惨烈。
车内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刚刚看到的情形,更加坚定了他定要救严修洁的决心。
靠在车厢上,他缓缓闭上眼睛……
风透过车帘缝隙进入车中,在宋翰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头发明显被剪了一小段。
“景王?景王……”
宋翰墨醒过来,看清是严雨后变得很慌张,挣扎起身去看马车外的天:“什么时辰了?!”
掀开帘子,还是漆黑一片,心才放了下来。
“景王?”严雨不理解宋翰墨突然的惊慌,道“还未到午夜。”
“呼,那就好……那就好……”宋翰墨又坐了回去,心情平静了些,才问严雨:“有事?”
严雨:“家母已经睡下了,雨来找景王是有要事告知……”
“好。”宋翰墨眼神示意严雨继续说。
“不知景王可听说三竹组织?”
“三竹?”宋翰墨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刚听说,是个探子组织,归属朝廷。据说……严大人是三竹首领。”
严雨眉头一皱,沉默片刻,他双眼微红,语气很是不满:“全是宋青墨的诡计!”
“严公子!!!”宋翰墨皱眉打断了他。
宋青墨是皇上的名讳。
严雨冷静下来,又道:“雨希望景王能记住一句话‘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三竹组织的箴言,乃令一刀所写,是三竹的内部暗号。”
宋翰墨不解看着严雨:“你为何知道这些?”
“三竹就是雨与好友所创。景王若是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可在上京找一处种有三颗竹子的地方。把箴言和想问的都写在纸上,放入竹下的盒中,无论什么问题,七日后便会有答复。”
“还有……东宫内,有一处竹林,内有假山,红石下埋了三竹的首领方印,景王有机会便去挖出来吧。”
他说得理所当然,宋翰墨却是心下大骇,不敢置信:“首领方印?!为何在宫中?!你为何要告诉本王这些?!”
严雨拿下面具,他看向宋翰墨的眼睛仿佛一把刻刀,把人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见宋翰墨眉头紧皱,严雨转移了视线,不动声色道:“从前墨七公子在马球场上叱咤风云,还是围棋大师子五先生的关门弟子。雨以为,七殿下应不是真心想在上京当一位闲散王爷的。一切都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宋翰墨眼里带着警惕:“本王不知道什么子五先生,也不知道严公子在说什么。”
“呵,七年前,前太子身死,您感染风寒,卧病在床。四年前,昭武门清君侧,您断腿,卧病在床。
从前诸位皇子夺权之时,您在其中都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才能活到如今!”
严雨义正言辞,他语速极快,不待宋翰墨辩解,又道:“七殿下从前养在德妃名下,皇上乃是德妃所出。他即位后亲自赐七殿下‘景’字,景乃不可或缺之物。在下以为,皇上对殿下还是很了解的。”
严雨看宋翰墨的眼神带着厌恶,没有丝毫掩饰。
又是这样的眼神,宋翰墨眼底闪过受伤,他轻笑一声:“按严公子的意思,本王苟活现在便是本王有罪?严公子为何不猜测,本王也是那些夺权皇子的棋子呢!本王想活着,有什么错!本王在夺权中苟活下来了,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