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149)
梅长生捻了捻指,只有在京,他方有法子亲眼确认她服下。
他答非所问地轻呓:“周太医不是给了去血腥气的办法么,这一回不会让她察觉出来,照做就是了。”
天爷!那是什么办法啊,姜瑾心有戚戚:先喝下朱砂根熬的水将一身的血活开,再弃铁针,改用竹器刺入心尖——那竹针就算削作得再窄,却也比铁针粗上几倍!这么样儿是不愁血出不来了,也不愁有腥气了,人只怕也废了。
一样取血,比先前受几倍的疼,还得来上三遭……
“公子你还要命不要!”
“要啊。”梅长生轻淡地接口,墨黑的眸子里没有活人气,“我还得留着命去查宣灵鹔。”
从第一面访见法染,未见其人先见那张佛偈开始,梅长生对他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当时以为是自己的敏感。
可今日,他真以为,自己看不出他当面去牵宣明珠的手是故意为之?
“将留在洛阳的人通散出去,从胡贵妃的过往开始,到她这个儿子的点点滴滴,掘地三尺给我往深里挖。”
梅长生字字森寒:“我不信,他是果真的无色无垢,六蕴皆空。”
第54章 【剜心2.0】
陆家的罪是铁板钉钉了,留下一个孤女红缨。
宣明珠有意将她留在身边看拂,公主府里孩子又多,红缨同宝鸦又谈得来,在她的羽翼下长大,宣明珠有信心可将姑娘照顾得开开朗朗的。
不料陆红缨再三的婉谢了,红肿双目道:“缨儿知姨母疼我,然而上京是个伤心地,我在这里一日,总会想起母亲与……那个家的种种,心如火烧。请姨母恕缨儿人小不知好歹,缨儿想去嘉兴投六姨母,待母亲周年,再回京祭奠。”
宣明珠起初听见这话,颇为意外,那嘉兴是老六成玉的封邑,听闻她之前接到遣回封地的圣旨时,还在府里踞槛冲着汝州方向骂了整一日。
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自己少时和姐妹们玩不到一处,这些姐妹却颇有联合起来同仇敌忾的觉悟。
老三和老六有走动,不奇怪,成玉打小是爆炭脾气,喜则笑怒则骂,红缨是个心有成算的孩子,她既然开这个口,说明她们之前相处得应还算投缘。
经过一番忖虑,宣明珠同意下来,为红缨挑选了两名得力的女使,两个嬷嬷,及十数名护卫,命他们妥帖地护送姑娘一路南下。
离京那日,陆红缨身着素缟,小脸虽蜡黄消瘦,一对眼眸却熠着光彩,小小的身板如同涧边一杆芦草,柔弱而坚韧。
上车前她向出府送行的宣明珠郑重福身:“姨母对家母与缨儿的大恩,缨儿心有百感,不能尽道,唯铭记在心,日日祝祷姨母安泰。”
又道:“可惜不能拜谢梅大人,可否请姨母代我向梅大人也道声谢。缨儿对他心中是一样的感激之情。”
宣明珠闻言轻怔了一下,点头称好。
宝鸦依依不舍地拉着表姐袖子,喁喁说别忘了来信给她,红缨连连点头。
宝鸦目送着表姐登上油壁车,直到行尘望不见,依然驻在府外的台阶下,挥了半晌小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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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鸿胪寺为镇国大长公主举办晋封大典的日子定下了,正在中秋节当日。
此为皇帝的意思,他对这位嫡姑母的亲敬与看重丝毫不加掩饰,非但加九翚五凤冠,品级胜于国母,并将中秋宫宴直接改为替大长公主庆贺之宴,受百官朝拜。
之前出了樊城的事,宣明珠在行宫时得知受封的那份喜悦心情,渐也寡淡了,无意大操大办,可是孩子的孝心拦不住,执意要给她热闹一回。
别的不说,就说皇帝亲自画图为她定制的錾金流苏凤冠,的确是惊艳世俗,美轮美奂。宝鸦瞧见了,稀罕得什么似的,隔几时就找借口溜到娘亲屋里,小心翼翼地探爪摸上一摸。
宣明珠见女儿喜欢,突发奇想,“宝丫头喜欢,娘为你也打一只金冠戴着玩儿。”
说干就干,她立即派了长史寻金匠,给宝鸦打了一顶袖珍金缕冠。冠座上环雕飞翎,如鸟如翚,一排掐金丝儿的旒绦晃荡在小姑娘素白的眉额间,既灵动又富贵。
宣明珠喜爱地亲亲娇女的额头,就让宝鸦中秋那日戴着它进宫。
梅珩见状,立即从自己的私库里淘弄出一只素纹扁金簪——他本是一位郡王的独子,被梅家抱继过来时,生身父母的遗产都过到他名下,宣明珠除了指点他如何理财生财,从不过问其他,所以才有梅豫整日介打趣这个弟弟,说小书呆只怕是梅家除父亲之外最有钱的人了。
为的,自然是配上母亲和妹妹的发饰,入宫赴宴时让人一看,便知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