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5)
“阁主认为大皇子怎么样?”张森弯腰奉茶。
宋慎收拾妥当,合上药箱,“大皇子乃韩贵妃所出,庶长子,外祖父是三朝元老、当今太傅,素有贤名,声誉在二皇子之上,不容小觑。”
周彦清不解地斜睨,“那,你为什么既不选嫡长也不选庶长,而选择三皇子殿下?”
宋慎站起,转身,逆着光,“皇帝老儿有九个儿子,只封了两个亲王,三皇子庆王和四皇子瑞王,瑞王患有不治之症,无力争储,庆王镇守西北十年、立下赫赫战功,文武双全,虽说他母亲早逝缺乏助力,但依我看,庆王未必不能登上皇位。”
“买定离手,开注之前,谁也不知道哪片云会有雨。”张森使劲搓下巴。
“你暗中为庆王办事,身份不慎暴露,紫藤阁上下全变成庆王党了,平白无故树敌无数!”周彦清不无埋怨。
宋慎不慌不忙,“莫慌,一切尚在我掌握之中。”
“但愿如此。你胆子太大,什么人都敢招惹,小心哪天吃大亏。”
“分明是镇千保拉拢未果,翻脸加害,屡次行刺,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周彦清担忧不安,凝视逆光而站的人:
晨光下,年轻俊朗的阁主薄唇弯起,天生一双桃花眼,倜傥不羁,笑起来令人移不开眼。
周彦清爱而不得,寤寐思服,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失神暗忖:曾听说“薄唇者,寡情”,确有些道理,相识十二年,我从未见他动真心爱过谁。
宋慎抱着手臂,揶揄问:“副阁主,发什么呆呢?莫非被平南侯的狗腿子一吓唬,就吓破了你的胆?”
“谈正事,正经点儿!”
周彦清回神,隐藏心事,板起脸,十分没好气,“镇千保既有靠山,又手段卑鄙,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另外,你那师姐,非救不可吗?”
“你刚才说对了,镇千保不足为惧,他为平南侯效力,助纣为虐的罪行,证据我已搜集得七七八八,绝不让他有好下场。”
宋慎踱步,恨铁不成钢,“至于师姐,她眼光忒差,挑三拣四,竟跟了个大贪官,遭株连,惹上牢狱之灾,我既是掌门,又欠了她的恩情,必须施救。贪污案牵连甚广,想救人,须得借助庆王。”
“不知庆王殿下——”周彦清话没说完,突见一小厮飞奔而来,远远便嚷:
“阁主!阁主!哈哈,您快去前院吧,有新鲜热闹瞧!”
“哦?”宋慎一贯喜欢热闹,饶有兴趣,“什么新鲜热闹?”
心腹小厮气喘吁吁,笑嘻嘻答:“隆顺镖局的杜镖头,带着人马,抬着花轿,前来迎娶咱们阁里的二管事,许多路人助着他,瞎起哄,求您慷慨割爱。”
宋慎挑了挑眉,“慷慨割爱?”
“咳咳。”余下三人对视一眼,张森忍笑提醒:“外人嚼舌根胡沁,说阁中小倌多半是您的屋里人,二管事年轻俊秀,自然属于您。”
“简直一派胡言!”
宋慎失笑,一把勾住张森脖子,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大管事也挺俊的,外人该不会以为你也是我屋里人吧?”
“阁主快别开玩笑了!”张森乐不可支,络腮胡子乱糟糟,“属下这等姿色,哪里配服侍您?”
周彦清斜瞥,“紫藤阁的男人,不见得个个是断袖,张管事年纪比你大一轮、妻妾成群,你就不要捉弄他了。”
“哈哈哈,无妨,本阁主从不拈酸吃醋。”宋慎玩心顿起,右臂箍住管事不放,又张开左臂喊:“李畅!”
“小的在!”心腹小厮会意,颠颠儿凑趣,主动把自己塞进阁主臂弯。
宋慎大大咧咧,右臂勾着铁塔壮汉,左臂勾着精瘦小厮,“燕瘦环肥,各有各的滋味,本阁主并非以貌取人之徒。”
周彦清正欲嘲讽,却见阁主戴上银面具,只露出唇部,威严道:“大事我已有对策,稍后再议,走,先去看看热闹!”语毕,三个男人勾肩搭背,大踏步走了。
“等等——”
周彦清选择服从,白了至交一眼,叮嘱道:“张管事,阁主一向有些人来疯,待会儿你跟紧他,千万别让他又玩出格!”
张森干笑,没接腔。宋慎大步如飞,任由义兄挤兑。
不多久,当他们抵达前院时,镖师和好事路人已将紫藤阁大门堵得水泄不通,神秘阁主一现身,登时人声鼎沸,《抬花轿》的锣鼓唢呐欢快,无比混乱。
宋慎于高处站定,背着双手,扫视人群,“哟,还真挺热闹的。”
“吵死了。”周彦清面无表情。
张森忙喝令:“安静!都别吵了!”
黑脸彪形大汉面相不善,人群噤声畏缩,鼓乐声亦消失。
宋慎薄唇弯起,玄色袍角在风中翻飞,银面具在阳光下闪烁,打量身穿喜袍的新郎,“杜镖头,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