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4)

作者:四月流春

“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情者正憋得难受,七嘴八舌告知:“新郎官是城北隆顺镖局的镖头,有断袖之癖,看上了紫藤阁的一个小倌,爱得不行,决定成亲。”

“按他们的说法,应该叫‘结契’。”

“俩断袖,结为契兄弟,外出是兄弟,关上房门是夫妻,苦练龙阳十八式,嘿嘿嘿。”

人群流露嫌恶之色,鄙夷撇嘴,“断袖有违伦常,竟敢公然结契?如此招摇过市,不知羞耻!”

“走旱路的,忒恶心了,呸!”

“唉,世风日下,道德沦亡。”

……

知情者莫名兴奋,“而且,听说,镖头看上的那个小倌,是紫藤阁阁主的屋里人!”

一外乡人插嘴问:“不知紫藤阁是什么地方?”

“皇城最大的小倌馆!专供达官贵人玩娈童的场所。”

人群再度震惊,面面相觑,“有主的小倌,镖头想娶,那阁主能同意吗?”

“莫非……镖头想用抢的?”

“呵,争小倌,丢人现眼。”

“谁知道呢?断袖伤风败俗,互殴打死活该,死一个少一个!”

听众捧场,知情者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紫藤阁阁主十分神秘,戴着银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听说他风流成性,玩遍了手下的小倌,左拥右抱,花心霸道。”

“哎哟,啧啧。”

“够荒唐的。”

“戴着面具,是因为瞎眼缺鼻?还是奇丑无比?”

“总之,不是个好东西!”人群议论纷纭,一边鄙夷唾骂,一边偷偷羡慕——成国自古便有男风,水路固然是正道,但偶尔搂着娈童走走旱路,亦别有趣味。

议论间,迎亲队伍逐渐远去,不少路人想看结契礼,更想看“争小倌大战”,蜂拥凑热闹,在《抬花轿》的喜庆唢呐声中,浩浩荡荡,直奔紫藤阁。

此时此刻·紫藤阁

前堂是豪奢销金窟,小倌们唇红齿白,脂香粉浓,红倌陪酒陪笑,清倌弹奏献艺,客人在靡靡之音中放浪形骸,恣意取乐。

隔着一方池塘,后院竹楼建在矮坡上,远离喧嚣。

秋风习习,茂盛竹林围着墙,墙内药圃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药草,或异香扑鼻,或果实累累,长势喜人,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药圃边上,竹楼厅门半敞,传出痛叫:

“啊——阁主!阁主!”

“轻点,轻点儿,唉哟,疼死了。”

“阁主别、别——”

“求您了,轻点儿,嘶,太疼了!”

……

呻/吟痛呼声中,夹杂皮肉碰撞“啪啪啪”的动静,引人遐思。

厅内,药香浓郁,一壮如铁塔的中年大汉趴在矮榻上,光着上身,背部敷着药膏,疼得龇牙咧嘴,“太疼了。”

紫藤阁阁主,其实是宋慎。他常穿玄色武袍,背对厅门,徐徐收掌,语调慵懒,“啧,行了,别叫了。按方抓药内服,如无意外,七天之内毒清痊愈。”

“多谢阁主。”中年壮汉坐起,咬牙切齿,“镇千保——咳,您的大师兄,打不过便下毒,实在是卑鄙!”

宋慎清点银针,十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断然否认:“什么‘大师兄’?那等欺师灭祖辱没师门的人,家师生前就将他除名了。”

“除得好!”铁塔壮汉名叫张森,忌惮扼腕,“镇千保投靠平南侯已久,狗仗人势,咬着紫藤阁不放,隔三岔五找茬,弟兄们防不胜防,您看该如何是好?”

宋慎从容不迫,“少安毋躁,我已有对策。镇千保不仅几次刺杀掌门,还恶意折磨我师姐,罪无可赦。”

“唉,您师姐是贪官家眷,想把她从刑部大牢里救出来,难呐。”

宋慎拈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手非常稳,“尽人事,听天命。同门一场,我不能见死不救,否则无颜执掌门派。”

“可是——”张森欲劝阻,却被门口一道阴柔嗓音打断:

“镇千保不足为惧,咱们真正的麻烦,是平南侯府!”

张森闻声扭头,扬起笑脸,“副阁主来了,坐,您快坐。”

周彦清跨进门槛,嗓音阴柔,长相亦阴柔,头戴金冠,袍襟袖口绣着精致花纹,服饰考究,裹着一缕香风而来,“张管事,伤势怎么样?”

“阁主及时施救,已经服了解毒/药,不碍事了。”张森深知副阁主不喜邋遢,迅速穿上衣服。

周彦清落座,眉头紧皱,盯着背对自己的宋慎,仿佛恨不能用目光把阁主戳个窟窿出来,凝重道:“平南侯乃当朝皇后的父亲、嫡长皇子二殿下的外祖父,岂是好惹的?你为了抓镇千保,莫名卷入储位之争,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宋慎镇定收拾药箱,“卷入储位之争绝非我所愿,无奈阴差阳错,形势所迫,现在退不得了,只能见机行事。说起来,哼,二殿下若是足够优秀,早该被封为太子。身为嫡长子,明争暗夺三十年,接连被兄弟比下去,二殿下的实力,令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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