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539)
我恍了神儿,被他自嘲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我这皇帝当得平庸又勉强,想做的事做不好,想留的人留不住,幸好无功亦无过,也不算愧对祖宗和百姓了。
男人能清醒认知自己是件好事儿,但不是这种时候。
我反手拍拍他脑袋安慰说:不要妄自菲薄,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实在不行,还有我爹呢,我家有的是钱。
他被我逗乐了,说我安慰人也不忘炫富。
我:是啊,富婆人设不能崩。
他今天很话痨,说起了很多我们少年时打架、吵架的事情。我倚在他身上,半闭双眼,边听边指出他哪里讲错了,情形有些像小说大结局两个宿敌放下恩怨,笑谈往昔。
他讲话开始变得困难,气息也渐渐地微弱,歇了一会儿喊我道:端端。
我后知后觉,原来这几天他不是大病初愈,而是回光返照,不过是想体面地跟亲人朋友告个别。
我眼泪绷不住地往下淌:嗯?
他:下辈子我不想当皇帝了。
我:我也不要当皇后了。
那你要做什么啊?我们还会再遇见吗?
州和十年,北周勉帝崩殂,举国同哀。
我还是满足了付穆弋的遗愿,追封贵妃皇后谥号,让他们以夫妻名义安葬一起。有下辈子的话,就让他早点儿娶芷桐吧。
北齐与我国常年交恶,之前就故意挑事屡犯边界,大军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太后连夜召见大臣,商讨后准备先秘不发丧。也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翌日京城传遍了帝崩消息,再有北齐大军压境,一时间人心惶惶。国无君主,士气低沉,边关连连失守。
京城的达官显贵已经开始收拾家当准备跑路了,那妖僧竟没趁乱逃跑,反而主动地送命来为皇帝诵经超度。
蛊君心乱其行罪孽深重,他就不怕我砍了他鼓舞士气?
我在蒲团旁蹲下,瞧他装模作样,哼道:你还敢来?不怕我杀了你?
他淡定地念完经书,眼皮轻挑,嘴角勾笑,与我直直地对视。
他语调轻快,说:事已至此,国城将破,我要不要跟他联手赌一把?
可笑,又要赌我皇后命吗?
我嗤笑一声:凭你一个和尚?靠嘴巴功夫吗?
他比我笑得更灿烂,抬手抚着我的下颚,暧昧横生:皇后喜欢的话,以后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谈正事就是把我带入怀中,手放在我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虚伪至极的男人。
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北齐帝义子、北齐大将南澄怀。
我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其极擅兵法,手段毒辣,年少时一战封侯,助得义父迅速地登位,有「战场活阎王」之恶称。
原来他来北周是谋划已久啊,迷惑皇帝、联络权臣、刺探军情,再往下想,怕我爹也脱不了干系。
我冷笑:这些告诉我很危险诶,不怕我下令门外将士冲进来活捉了你吗?
他单挑眉毛,妖眸笑得肆无忌惮:杀了我有什么用,反正北周十六城布防图早被泄露出去了。
呵,怪不得,失策了,我表情逐渐僵硬。这仗还打个屁啊,反正早晚都要亡,拖一天就是伤亡无数,到头来苦得还是平民百姓。
我:我得听听你的条件。
他要我写降书,答应保留王爵,优待将士,不伤百姓,废除奴籍,提升商人妇女的社会地位,让小孩有饭吃、有学上。
他饼画得挺好,我听笑了,故意嘲他:你说的算吗?北齐帝的义子?
他低头将下巴抵在我颈上,滚烫的鼻息打在我皮肤上,激得我一颤:那赌一把呗,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赢了我们一起分天下,输了一起死。
他贴紧我,低声喃语:端端,陪我一起看江山吧。
怀军纪律严明、爱护百姓、优待俘虏,如此种种我也听来往经商之人讲过。与其顽死抵抗、城倒房塌,最后被那个伪善的北齐帝管控,还不如跟要反的南澄怀大胆地试一把,搏个生路。
我:好啊。
他带着我落了大印的降书回了北齐,走时留下随身带的玉符,说驻军是他的部下,他的将士见符如见他,必不会伤我,也不会动城中百姓。
如他所言,他手下见了我很恭敬,缺什么就送来了。
在宫里陪着我的是一位少年小将军,虽说经历疆场厮杀,终究还是小孩脾性,整天一惊一乍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已经干了三碗饭了,正在吃第四碗。每天送来的饭,我吃不下,全给他当补餐了,小孩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儿好。
他大口地吞咽着,安慰我说:嫂子,你不要慌,我哥出马准没事儿。
不是,什么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