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19)
倒不想今日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被一个美女救了,嗯……十九应该算个美女。
不过就十九这种性格,我要是敢说以身相许,估计她会亲手掐掉我剩下的最后一口气。
果然说书都他娘是骗人的。
9
以前听人说过,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为一个念想,为一个期盼,若是没了这个念想,那这个人大约就会死去。
我差不多从十年前起就没有念想了,爹娘死了,四姑娘丢了,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我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
这也是我不愿意下岗的原因,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毕竟我去当杀猪匠,甚至打杂都被嫌弃。
我就奇了怪了,就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一次又一次地从鬼门关活过来,同批进组织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唯独我还依旧生龙活虎地活着。
我醒来的时候,十九仍然在锲而不舍地进行她伟大的盖房子事业。
我看了一眼蜷缩在我旁边的小黄狗,突然觉得十九这爱好真的是太妙了。
虽然做暗卫的要适应各种环境,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就行了,不用那么穷讲究。
但混到住狗窝就实在是很掉档次了。
春季里的第一场雨,很不巧被我赶上了,由于伤势较重,十九怕我再淋了雨就真的要去找阎王报到了,于是找遍了京郊,勉强在河边找到了一个窝棚,但这窝棚已经被一只流浪的小黄狗捷足先登,所以我只能和它先挤一挤避避雨。
这窝棚是稻草搭的,塌了一半,于是勤劳的十九雨一停就先上山砍了两捆毛竹,在窝棚旁边吭哧吭哧地开始盖房子。
那边十九盖房子盖得热火朝天,我肋骨骨折肩膀刺伤与狗共处一室如同残废。
小黄狗打了个呵欠,非常自来熟地摇着尾巴,欢快地跳来跳去。
十九处理伤口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烈酒冲洗,包扎,完事儿。
至于内伤,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一堆药丸,吃下去也慢慢开始好转。
只是肋骨的断裂伤需要慢养,不能活动,期间十九放过烟花讯号,按理说老大会派人来接应,可一连几日,都没有人来。
当日十九背着我为避西厂暗子追杀,出了京城,暗卫组织虽然对外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但对于内部还是很人性化的,老大迟迟不来救援,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我被放弃了。
要么,就是老大如今抽不开身,甚至整个暗卫组织,都无人抽身来接应我。
这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消息。
十九不爱说话,我在组织内的形象原本也是标准的高冷范儿,但这两天生生把我逼成话痨。
实在是看着十九盘膝而坐仔仔细细地擦拭那把长苗刀的时候,令人瘆得慌。
我的短剑折了,这么多年那对剑一直随身带着,哪怕睡觉也是抱在怀里的,没了那对剑,总觉得有种焦灼的不安。
我开始睡不着觉,哪怕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
我尝试和十九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但多半时候都是我在说,她的日常除了擦刀就是发呆,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有一天我忍无可忍问她:「你为什么不说话?」
依旧是沉默。
我放弃了,突然格外想念城北的说书先生。
「我声音不好听。」良久的沉默之后,十九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难听。
我一愣,身为暗卫的十九,不说话是自觉声音难听?
我好像总会忘了她是个姑娘,有属于姑娘的敏感。
十九的嗓子明显是受过伤的,带着粗砂砾刮擦的声音,组织内每个人的来历都是保密的,十九的过去,多半也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
我随口扯了句话掩饰尴尬:「我以前没见过你。」
十九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像空洞的潭:「我是陶先生从西厂带出来的。」
我默默地闭嘴。在西厂,不比在暗卫组织愉快,尤其西厂是宦官掌权,其变态程度比之暗卫组织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九是老大带回来的人,那自有他的道理,我不该多问。
我转过头去看屋外灰蒙蒙的天。
我不说话了,换十九开始说。
「我是青州人。」
我心头一颤,似乎有什么猜测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七经八脉内如树根一样疯狂攒动。
「我很小的时候被带入西厂,教我武功的就是高昌云,我在西厂从五岁长到十五岁,从朝堂到江湖,每执行一次任务,就是暗杀一个或许多个人。」十九的声音生涩难听,轻飘飘的。
「但高昌云是个阉人,他不高兴了就喜欢折磨人,他收了那么多徒弟,几乎都被他折磨死了,我没死,是因为他要把我送给宫里的太监大总管宋年,我不愿意,所以他杀了我,然后,陶琪又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