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18)
「刺杀本督,就派一个人来,陶琪是昏了头了,还是当本督是泥捏的?」
高昌云不老,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一副人畜无害的白净面孔,只是这尖细而又悠长的嗓音,在月夜里平白添了几分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阴冷味道。
西厂真正算得上高手的不多,但也不少。我暗自盘算了一下,突围出去的可能不大,就算能全部解决了,那我自己也大约是要交代在这里的。
既然如此,我握紧手中短剑,足尖一点,以最快速度朝高昌云冲去。
身后有破风声袭来,一掌一剑,直奔后心。
我稍稍错开身形,剑尖从左肩刺出,紧接着一掌直击后心,胸口剧震,翻江倒海,我咬牙咽下喉头涌上的血,借助其掌力,速度再提一截。
左右一阵惊呼,我专注地盯着高昌云,寻找一击毙命的角度。
手中的短剑还未探出,眼前一花,紫色飞鱼服的袍摆飞扬,我被一掌击飞出去,撞在廊下的柱子上,又重重摔落在地。
我听到我的肋骨发出一声脆响,落地的一瞬反手抛出手中短剑,剑势破云,光出如龙。
有些时候人得认命,就像无论什么身份,又或是什么位置,总有人狠狠把你碾压在脚下告诉你。
老鼠就是老鼠。
脸上的这只脚穿着鹿皮靴子,反复用力,真真像在踩一只濒死的老鼠。
那对跟了我十多年的短剑被折成两截,随意地抛在花砖上,在月光下幽幽地泛着光。
「陶琪手底下出来的人,果然好胆,以命换命,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高昌云尖细的语调又慢又长,实在刮耳朵得很。
我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受伤多了,对于疼痛已经很迟钝,倒没觉得多疼,只是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在提醒我,我此次受伤很重。
秉承暗卫对外一致的高冷形象,我始终一言不发,连句哼哼都没有,对此高昌云可能是觉得有些无趣,移开脚退后几步准备欣赏个乱刀剁肉。
就在我即将被乱刀剁成一堆烂泥时,一道极亮的剑光横扫而来,剑风带着院中草木都匍匐下去。
我听见高昌云又惊又怒的声音:「找死!」
脚步声,喊杀声,刀剑声响成一片。
或许看我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也没人来朝我补刀,倒是被踢了好几脚,仰面朝上,我看见高昌云在屋顶上和一名戴面具的白衣人斗得正酣,春夜星光之下格外令人瞩目。
我不由得叹一句,七哥威武!
暗卫组织老七,是个常年戴面具的白衣人,同样是用剑的,他的剑法甩我十八条街,组织内尊称一声七哥。
组织内能躲过我剑的人,一个是老大,一个就是老七。
组织内部的排名经历一段时间就会死得七零八落,目前前十也只有零散的两三个人,等待下一次考核才会补齐。
和高昌云对打的除了七哥,还有一名西厂打扮的男子,提着一把弯刀左突右闪,专找空隙下手。
区别于七哥排场拉满的出场,逼格拉满的打斗,十五擅长易容,什么时候偷摸混到高昌云近身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七哥大高手风范的比对,十五如同一只猥琐的猴子,上蹿下跳左突右闪,被骚扰得不胜其烦的高昌云一声怒吼,也不管七哥了,调转身形准备先捏死这个烦人的小蚂蚱。
我正看得兴起,有人却把我拖走了,我懒得看是谁在拖我,反正我现在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高昌云下手很黑,那一掌几乎震碎了我所有的胸肋骨,伤及内脏,如今我也就剩一口气苟延残喘,什么时候这口气断了,我就死了。
至于是拖我出去丢乱葬岗喂狼也好,乱刀剁碎也好,无所谓了。
我就这样被拖死狗一样拖出院子,这时来人把我放下,我有些惊讶,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十九?」我的牙掉了两颗,说话漏风。
十九一身西厂侍卫打扮,巴掌大的脸在夜色里有些看不清,漆黑的眼珠像两块黑宝石,幽亮得很。
她没有开口,解下背上那把长苗刀,别在我的腰带上,然后蹲下身,把我背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她背上了,我后腰带上还别着她的长苗刀。
我的胸肋骨断了,她这一背,压着断裂的肋骨又是一阵响,那股淡淡的疼猛地开始剧烈起来,倒抽一口冷气,模糊的视线倒是清明了许多。
这姑娘还是那么虎了吧唧的。
我尝试劝她把我放下,毕竟我这样基本已经是个死人了,就吊着那么一口气,救我完全没有必要。
可不管我怎么说,十九依旧高冷得一句话也不答。
我少时幻想过当个英雄,哪日救下一个愿意以身相许的美女,然后一起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