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181)
那书……究竟去了哪呢?
美绣懊恼地拍着额头,沮丧道:“该死该死,怎么忘了放哪呢?我还打算看个三四五六遍的,姐姐也没看呢。”
莒绣确实想过要借,只是近来忙着做衣裳,便落下了。
她这多疑的性子又起,春儿有蹊跷,又有机会动美绣的东西。只是……一定就是她拿走的吗?这书虽不是正统,也没有什么违制的地方,了不得说她们贪玩被闲书耽误了进业,一句话带过的事,犯得着吗?
她又劝自己,这样对春儿不公平,兴许就是她那出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有些恍惚而已。
为保万一,莒绣拉住美绣问道:“书里边……可有不妥之处?”
美绣摇头,随即又迟疑起来,喃喃道:“就一些江湖打打杀杀的事,全是编出来的。不是写妖魔鬼怪都可以吗,难道这也不行?”
莒绣便道:“那无妨,往后我出得门去,见了这样的,还给你捎。”
找也找过了,美绣无奈,只得点头道:“顺路碰上了就带,不必强求。”
莒绣笑道:“好。”
两人重新躺回去,莒绣怕她白日扛不住,劝道:“歇下吧,有话往后重逢再叙。”
美绣闭眼,小声道:“姐姐,你听到声了吗?”
莒绣方才心事重重,听她这样一说,立刻闭上眼静心,果然听到了窃窃私语。
夜已深,巡夜的婆子走了过场,按说都该歇下了。
“我再问一次,这么晚了,你找我做什么?”这是方姑娘。
答话的人声音压得特别低,离得又不近,只含糊听得到是个男声。
“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
“不必了。”
……
“有这心思,不如多惦记你自家人,用不用我替你去叫?”
男声突然高了些许,莒绣终于听清了一句,那是“我等着,我会一直等着”。
这个声音好似在哪听过,但莒绣记不起了,只是好奇这个“一直”是何意——方姑娘替他去叫人,他也不需要一直等着呀。
莒绣以为美绣要发问,扭头一看,哭笑不得。
她偷听之际,竟已睡着。
也对,别人的事,与她们何干,听起来方姑娘没有危险,她就没必要再听下去。窃听不光彩,莒绣便沉下心,把这些完全丢开,只筹划着:该怎样找时机将剩下的衣赏拿给他呢?
天亮以后,美绣照尚梅韵安排的那样,先去老太太房里问过安,然后回鹿鸣院用了早膳,再大大方方由她领着出院子。
鸿雁站在正房台矶上,一看见那几个包袱,飞快转身往里报信去了。
莒绣不能跟着去,站在门口目送她们远去,转身就见大姑太太脚下匆匆从里边出来。莒绣忙道:“姑太太,眼下得不得空?我有个事,想请教您。”
大姑太太迟疑了一下,勉强笑笑,道:“有空的,方才是你妹妹吧?”
莒绣引着她往自己屋里去,也笑着答话:“是的,家里边有点儿事,托人捎了信来,让妹妹先回去看看。梅姐姐热心肠,帮着找了熟人捎带她回去,我也安心。”
大姑太太再一笑,没答话。
莒绣请她落座,取了正在做的一块料子来问:“姑太太,您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个线,用得对不对。我……没见过这样名贵的牡丹,只在书上见了这图样,画有些糊又未着色,我不知该选樱粉、薄红梅还是嫣红。”
其实他都细心标注了,在学画那本册子上,还细心地调出了一百四十四色,一一注了名称和调色法子,也不知费了他多少功夫。
姑太太心事重重看了两眼,然后随意答道:“用嫣红吧,鲜亮些。你做这个……”
莒绣小声道:“闲来无事,如今……妹妹也走了,总不好整日睡觉,便随意做一做。”
姑太太好似想通了,泄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笑道:“你是个好孩子,沉稳又乖巧。”
莒绣生怕人夸她,忙道:“当不起您的夸赞。我手艺不好,嘴又笨,不好出去走动闯祸,只能捂在屋里闷着。”
姑太太又笑,站起身道:“你姐姐还在屋里等我呢,我就不坐了。等你不忙了,就到我那儿坐坐。你放心,你三姑太太也是个和善人,只是历来喜欢清静,寡言少语的,你不必怕。”
莒绣笑着送到门口,等看到她返回正屋了,才落了笑回屋去。
冬儿春儿都跟着送美绣去了,这屋里再没别人。莒绣忙掩上门,躲回里屋,仓促开了密门,将早就包起来的衣裳放在檐下淋不着雨的地方,又匆匆赶回这面。
她不好传信,只能暗自祈祷他能早些看到。
回了房,她一时坐不住,起身去了佟清浅住过一夜的屋子。佟清浅没有住美绣睡的那间,而是选的最靠近正房的里屋,此刻房里空荡荡的,熟悉又冷清,但她仔细看过,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