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131)

作者:吴若离

这是怀疑老太爷早已经死了吗?

不想不觉得,这样一想,又觉很有可能。

生病的老太爷可以不出来见人,为何身体康健的子孙一个也不许去见呢?曾经最得他宠的八少爷,如今安安静静,没人关注。

一切都不寻常。

五世侯爵,到老太爷这打止,因此隐瞒死讯的根源也有了。

他把要紧的事都告诉了自己,莒绣此刻顾不上再细想,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韦鸿停又笑,柔声道:“我信你,就同信我自己一样。”

第55章

莒绣抬手,轻搭在胸口,想让心平静下来。

而他接着道:“莒绣,遇到什么都不要怕。你只要记着,倘若有意外,还像方才那样做。即便……我赶不来,总有人接应的。饭堂前的守门人,记得吗?”

莒绣愣愣地点了头,她记得的,那是一个不言不语的古板妇人。她生得结实,从不搭理人,总是坐在离大门有点远的廊角,敲敲打打修理木具或不厌其烦地弄竹编。

“祠堂门口也有一个。不单是姜乡,各处驿站,镇子,城门四角,城中要紧的地方,都有。所以,你只要记着:砸了蛇丸,他们会知道我的人有麻烦,就会有人赶来相助。你不要怕,不要难过,不要掉眼泪。”

莒绣眨眨眼,抿着嘴点头。

他看着她,好像也不需要她回应什么,轻笑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说我应该解释,那好,我解释给你听。韦鸿代虽比我大上几岁,但他父亲是庶出,名份上差一些,也是个早逝的命,所以我才是长房嫡孙。我父母过了而立才生的我,十分宠溺,我那时……大概是最顽劣的那个。六岁那年,为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擅自离家。在外头混迹几年,等我回来,父母早已入棺。风雨夜赶路,连跟去的人,全部坠亡。祖母哀求我留下,我才拾起书本学做文章。又过几年,韦鸿代成了亲,娶的是员外之女,就是你见过的那位。韦鸿代胎里不足,成亲不足一年就去了。也不知何时起,族里四处传我……对寡嫂不敬,有些不宜之举。祖母这些年太过伤怀,身上不好,那些传言有鼻子有眼的,连亲近的人家都开始起疑,问到她面前来。她见屡禁不止,就让我出去避一避,毕竟那位还怀着韦鸿代的遗腹子。莒绣,我那时同你一般大,但没你稳重机智,只一味冲动用蛮力,于是,越闹越糟,最后不得不躲出去。这一避,又等来了祖母死讯。这便是经过!出门这几年,我也细想过,我虽鲁莽,也不是无耻之辈,那些传言缘何而起?莒绣,你想知道这些龌龊的背后之事吗?”

莒绣本能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点头道:“必定不是你的错。我不喜欢那位,从第一次见就不喜欢。你想过,我也想过,先生,我还暗骂过她。我信你,自然就不信她那些鬼话。她是个女人,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需要多厉害,只要再柔弱些,自然就有魅力让人信她,偏帮她,害先生被人误会。先生,这样的人,很恶心!”

韦鸿停又笑,逗着她:“莒绣不仅聪明,还厉害着呢。你同我说说,你是怎么骂的?”

莒绣看看他,又赶快移开,小声道:“她若真有她嚷的那般贞洁,怎么屡屡被冒犯,还没寻短见?”

她说完这句,又忙解释道:“先生,我不是说吃了亏的女孩家该死,她们也是可怜人。我只是气不过,我气她胡编乱造,踩着先生的名声扬自己的贞德,呸!就她那样不要脸,连人都不算,实在是……太可恶了!”

韦鸿停还在笑。

莒绣太不自在,又舍不得告辞,便垂着头问他:“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我听到树哥儿的爹发怒,听到是钰哥儿将树哥儿推进了池子里,树哥儿的娘却劝他爹不要去找,只让他算了,说是能跟个傻子计较什么!我见过他一回,他连饭也不会吃,我总觉哪儿不对。”

韦鸿停收了笑,摇头道:“那个,说傻也傻,说不傻也不傻。她拘着他,偷偷请了四五个先生躲着在家里教。呵呵,倘若出了门,就装成副痴傻的模样。至于书到底读得怎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装疯卖傻的孙禅一样,等着在某个时机一鸣惊人,好显姓扬名吗?”

“只怕是如此。”

莒绣摇头道:“这样养孩子,她不怕养出个……疯癫的?”

只怕已经有些征兆,好好的孩子,又不是真傻,谁会无缘无故推人入水?据莒绣所知,树哥儿只是在荷塘边勾莲蓬而已,并未得罪钰哥儿,他却悄悄钻到别人身后,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她想着这个,却不知有人摘了坡上野花,悄悄插在了她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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