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夫+番外(61)
侯夫人面色稍缓:“这话倒是,寻常人家纳小,便是郎君不出面都使得。”
沐安辰苦笑连连:“外头这般多宾客,我如何能不出面。”家里人知晓内情,才明白他是避忌,外头亲眷不知究底,只以为他轻狂,摆宴请客,连个脸不露。
侯夫人问道:“茜红可有告知你公主去了何处?”
沐安辰摇摇头:“她哪里肯说。”姬明笙身边的几个侍婢都着实可恶,说是女官,也不过伺侯人的奴仆,却从未将沐府上下放在眼里。
侯夫人苦笑一下,道:“你收些心,恭顺恭顺,公主自进府,‘恭’字是没有,也不敢求,顺却有几分,你也少与她吵嘴,时长日久,难免有所轻慢。娘亲知晓委屈了你低声下气,然她到底是公主,你矮她几分又如何?”
沐安辰不愿听这些,直皱眉。
侯夫人道:“夫妻之间便是如此,势比人强,你犟不过她,只得咽气吞声。”
沐安辰道:“我先换了衣裳。”
侯夫人无奈拭了下泪,唤婢女过来补了脂粉,听心腹言道外头热闹得过了分,等沐安辰走后,与沐老夫人低声道:“母亲,罗氏女不能久留。”
沐老夫人自是巴不得罗织娘死,只为难道:“我知你的心思,也知这才是长久之法,有她在,安辰与公主定还要生嫌隙。可公主有言在先,治死了罗织娘,她要寻我们的不是。”
侯夫人淡然道:“自古福祸两难料,有得急病的,有意外跌下水的。”说不好,公主也盼着罗织娘死呢,只不过装腔作势罢了,哪个女子会把丈夫的心上人塞给丈夫的,不定就是借刀杀人,口内道,“就算公主要为罗织娘讨公道,还能让我这婆婆偿命不成。”
沐老夫人道:“那也得过了这风口再说,等安辰哄得公主气顺了,再想撤。”
侯夫人应下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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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祖孙三代盘算了种种,就是没将意外盘算进去,沐安辰从沐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急匆匆去换衣裳,穿这一身去外头待客,他怕是真要沦为笑谈。
奈何,沐府有不肖子孙,这人名唤沐明海。
沐二一个酒囊饭袋,平生腿脚没这么利索过,从斜刺里杀将出来,一把擒住沐安辰的手腕,口内道:“驸马,花轿来了,你个新郎倌怎还不去接?”
沐安辰本就有些神思不属,措不及防之下竟被沐二扯了就跑,直跑出二门了才使劲挣脱,喝道:“二叔慎言,什么新郎倌,纳个妾而已。”
真论武艺,十个沐二捏一处也不敌沐安辰,凭他一人想留住沐安辰恰是痴人说梦,可沐二一个无赖,撩阴腿都不使,扯开喉咙喊:“快来人啊,新郎倌在此,送他接新,讨些喜钱。”
耳听外头人声喧闹,笙萧齐鸣,炮仗噼剥。
沐安辰大急,道:“二叔这般不知轻重,休怪我动手。”
沐二一抖肩:“小兔崽子,倒是动手。”眼瞅沐安辰眼色顿变,怕将起来,“畜牲好毒心肠,竟要打杀叔父。”
周围几个人仆役惊见他们吵了起来,连忙过来劝架拉扯,正闹成一团,管事鞋都跑掉下一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驸马,快快快,天……天……使来了。”
沐安辰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快去请祖母、母亲。”
管事唉了一声,一只脚低一只脚高地跑去后院。
这下,整个沐府,人声没了,萧乐也停了,只一节还没炸掉炮仗在一片死寂里,忽然“噼啪”声爆开。
侯府上下全都匆匆整装赶至前院,装病的沐二夫人也被从床上扯了起来,慌里慌张簪了一根钗。沐三在前头,已叫人摆好香案,他官小,不上朝,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还是认识的,心里直打鼓,不知是凶是吉。
罗织娘从花轿中下来,手里紧紧捏着扇子,她嫁衣盛妆,含羞带怯,想着与沐安辰的点点滴滴,再想着自己的处境,又是甜又是酸,忽被人从轿中拉扯出来,又听闻宫里来人,害怕起来,遮面的扇子,重如千斤,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直挺挺立在那,环顾左右,一干宾客仆役全跪着呢,惊惧之下,也跟着跪下。旁边的宾客见她跪在这,想着不妥,有心提点,却哪里敢开口。
沐老太太与侯夫人大妆过来,俩人也慌着呢,哪里顾得上罗织娘,沐安辰倒留意到了心上人,但他想着:不如在那,免得入李太监眼里。
反倒是李太监瞧见了,一指身边的宫人:“去,把新嫁妇搀到那头去,跪哪呢。”
两个宫人将抖如筛糠的罗织娘搀去与沐安辰跪一处,二人偷偷交换一个目光,都生出一丝恍如隔世之感。
沐老夫人诚惶诚恐道:“献文侯淑人朱氏携府中妇儒子弟,恭听圣人天音,圣上千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