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金巷(30)
他只能皱着眉,转而对袁四郎道:“不过一场游戏,别弄得这样过分。”
袁四郎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又不是我要比的,你让蒋大郎认输就是啊。”
沈约还没说话,身畔便已传来了蒋修斩钉截铁的声音:“行。”
沈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知再说也无用,索性就不再说了。
谢暎沉吟须臾,不动声色地朝站在蒋修身边的姚二郎靠近了些。
蒋修拿起自己的蛐蛐儿罐,正要打开重新将血将军投入土罐中,谁知手肘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给撞了一下,险些让他脱手将蛐蛐儿罐甩出去。
好在他手脚伶俐,竟及时倾身给稳住了。
蒋修下意识转头看去,被他盯上的姚二郎连忙摆手:“我也是被撞的!”
他可没那么大胆子去坏蒋修的事,这关节岂不等于摸老虎屁股么?为了撇清祸首关系,他也立刻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谢暎面露歉意地站在那里,看着蒋修说道:“抱歉,我脚底滑了一下。”
蒋修见状也就没说什么,只道了声“没事”,等他再转回头去时,袁四郎已经先把蛐蛐儿放到了土罐里。
“小心些啊,可别吓地把你家将军都丢了。”袁四郎一边用手里的草叶撩着自己的蛐蛐儿,一边语带挑衅地调侃道。
他身后几个同窗也附和地笑起来。
蒋修皱着眉,二话不说地将血将军放了进去,这一下不经意力道大了些,正好将血将军掉在了袁四郎那只蟋蟀跟前,还恰好碰到了他手里那根草叶。
袁四郎倏地抽回了手,急道:“蒋大郎你偷袭!”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蒋修有些意外于他一惊一乍的反应,莫名其妙之余也倍感不爽,当即怼道:“狗屁,我都还没撩呢,你瞎嚷嚷什么。”说完,自己才顺手又去扯了根叶子。
沈约和姚二郎都有些紧张地随着他的动作朝土罐中看去。
谢暎则看了眼好似微松了口气的袁四郎,然后,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了对方指间的那条草叶上。
第15章 心火 另有猫腻。
——“霸王!霸王!”
——“血将军!血将军!”
随着第三轮斗赛开始,周遭声浪亦再次此起彼伏起来,眼前的情景几乎就是谢暎他们三个之前寻过来时的重现,就连那土罐子里的赛况也几无二致。
袁四郎的那只蟋蟀异常凶猛,咬地蒋修的“血将军”可谓是节节败退,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没几下就偃旗息鼓了。
“哦——蒋大郎你输啦!”袁四郎高兴地带头嚷着。
“你叫我声哥哥,我就放你一回。”他下颔微扬,自觉大度地说着。
蒋修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字:“滚。”
然后,他站起身,二话不说地就开始解起了外头穿着的夹袄。
姚二郎拉了他一把:“你还真脱啊?咱换个东西给他不就得了,用得着这么较真么?”说着还肘撞了旁边的沈约一下,“你也说句啊。”
沈约默然须臾,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姚二郎被他堵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蒋修已兀自麻利地将袄子脱下来塞到了小厮初一的手上。
今日没有太阳,阴天里的风有些微刺骨,蒋修刚解开衣服其实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要强地没有表现出来,嘴里并不多说一句,提步便跑了出去。
袁四郎正瞧得兴起得意,就忽听得沈约说道:“我如果是你,现在就该先溜回家去了。”
“为什么?”袁四郎有些莫名其妙,“你们照金巷的输不起啊?”
沈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暎语气平平地接了句:“你们先前闹得那般阵仗,又非要善之这样在学堂里跑一圈,便是原该两人受责的,现在也只轮到一人头上了。”
袁四郎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无心再看蒋修的笑话,丢下手里的草叶,合上蛐蛐儿罐便带头领着与他要好的几个脚底抹油地跑了。
谢暎与沈约对视了一眼,后者对蒋修的小厮初一道:“快把衣服给他拿去吧,就说袁四郎已经跑了。”
初一应了声,忙撒脚朝蒋修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姚二郎恍然大悟地走上来,往沈约肩上碰了一拳:“好啊你沈二郎,我说你先前怎么不帮着劝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沈约侧开身,皱了皱眉,方道:“我没打什么主意,原是善之自己应的赌约,本就该让他自己晓得教训。”
姚二郎最不喜欢他这讲规矩的样子,好像显得他们都多不君子一样。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兄长说得挺对,沈约的父亲虽是进士及第,但也不过就一个主簿,可沈家的派头却好像是照金巷里的老大一样,好似别人的聪明不及他们,修养不及他们,样样都不及他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