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前花(54)

作者:弧棠

……

捶捣好了膏药后,便是晾晒,晾晒宜在通风好易采光的地方进行。

迟向晚和圆琛在庭前寻了一片空地,少量多次地将膏药用铲子和刷子填满整张草纸。

这里不愧为南北通透的场所所在,风声从耳际簌簌而过。

因为蹲在地上的时间太久,迟向晚站起身时身形晃了一晃,午后的阳光镀上她弧度优美的下巴和纤细修长的脖颈,映出玉一般的颜色。

少女因为这几天思虑过甚没睡太好的缘故,眼下泛着浅浅的霁青色,光线直达她的眼底,明亮如星。

圆琛抬眼望她,关切之意在眼底隐隐作现。

少女与他无声息地对视,目光相接又交错,中间生出一条无形的细线,又如一根透明的琴弦,牵连交织顷刻,织成一首起承转合。

两人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迟向晚后退一步站稳,影子现出轮廓。

如此一来,放于地上盛有膏药的容器,就好像压在迟向晚的影子之上。

圆琛搭下眼帘,不着痕迹地将容器往旁边挪移。

忽然有脚步声从远及近而来,风不知何时停息了,感知到背后有人,迟向晚警觉地后退一步,再转身。

一个面色黝黑的粗壮汉子站在不远处,他眉峰如剑眉色如墨,原本似笑非笑地覆手而立,当迟向晚回头时,他看见清丽姣好的面容,眼前一亮。

虽然有所易容,但人本身骨骼秀丽骨相出众却是难以掩盖的。

“你就是大钧来的那个药女?”他开门见山道。

他大刺刺的目光就在她身体上上下下来回扫视,显得十分轻佻放肆,迟向晚忍不住沉下了脸。

虽然她再三告诫自己,在敌方军营务必谨小慎微,但还是压抑不住愤怒。

“阁下既看见我在晒药,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碰了个软钉子,那人也不恼,哈哈一笑道:“看着清丽柔婉,没想到倒是朵刺玫瑰,美人可是怪我没有先自我介绍?”

迟向晚根本没理他。

那人也不觉得自讨没趣,反而笑意更深了几分:“这确实是小王的不是,如果美人有意,我可自罚三杯。”

听到小王二字,迟向晚眸光闪了闪,敢自称小王的,想必是漠北的勋贵,而勋贵中最显贵的,就是可汗手下的左右贤王了。

一个名字在她脑中闪现,而站在那人身后的、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接下来所言证实了她的想法。

“这位便是我们漠北赫赫有名的右贤王了。”

迟向晚突然觉得这右贤王和书生的组合十分有趣。

一黑一白,一壮一弱,一文一武,一气势外放一气质收敛。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应该是这位右贤王的军师,他看起来皮肤细嫩,倒不像漠北风沙地吹出来的人。长得算是不错,但说话这么如此没有风骨。

那位右贤王得意一笑,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不过会些骑射功夫罢了,小姐有意的话,本王可以陪你一同骑马,带你游游漠北。”

“夫人,帮我铺一下膏药。”圆琛不知何时站起来走到她身侧,他宽大的衣袖大幅度上下翻涌着,像海上风暴潮快来的时候汹涌的波浪。

拉卓像是刚看见圆琛一般,睨他一眼:“我听可汗说你们从昨日下午起,就开始熬制膏药,怎么今天还没有制成,难不成你一直在怠工?”

“从昨日下午到今日,我们一直在捡药、熬药、晒药,右贤王一问便知。”圆琛不卑不亢道。

他的衣袖擦过迟向晚的手腕,滑润中带着点隐忍的凉意。

看起来就像两只手在袖中暗中交握。

拉卓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还欲说些什么,他身旁书生模样的人带了点小心翼翼的笑意,提醒拉卓道:“殿下,您一会还要去演武场作为评审……”

拉卓傲然地点了点头,正事在即,也没心思搁这里多费时间。他径直大步离去,走的时候衣摆蹭倒了刷子。

刷子应声倒地,那个书生在拉卓身后几步左右的距离跟着,听到声音及时站住,向迟向晚和圆琛看了一眼,可能是碍于拉卓就在前面,也不敢多说什么,含了三分歉意拱拱手后离去。

圆琛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那人的背影,过一会后才慢慢收回目光。

此刻膏药已经完整服帖地铺在草纸上,散发着浓郁的类似乔木的味道。

“好了,终于铺完了。”迟向晚蹲在地上把膏药铺完收尾,颇有成就感。

她有意显得声音轻快些,好把方才由于拉卓引起的不愉快全部驱散。

圆琛微微倾下身体,伸出左臂来,迟向晚扶住覆有衣料的臂膀,借力起身,这次她终于站稳。

“走吧。”

……

迟向晚借口要先在迟许的皮肤上进行药敏探试,以免对方皮肤大面积贴上膏药后,产生过敏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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