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番外(34)
夜落摇摇头,她的确不记得他是谁。
“寒夜遮月?”他依旧带着试探的口吻看着她。
夜落皱起双眉,不知道男子话中是何意。
男子看到夜落脸上的茫然觉得有趣,他不禁笑笑,提醒道:“鹊山之上,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沈某没齿难忘。”
提及鹊山之事,夜落恍然大悟,这位公子竟然是鹊山中差点一命呜呼的那个黑衣男子!
思绪飘浮,又回到那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三月的鹊山仍是寒意飒飒。初春的东风在瑟瑟的枯叶中卷起一股阴森寒意。
一阵冷风吹过,猛然夹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夜落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持起火把四周寻望。山间尚有豺狼猛虎,这血腥味也不知是人受伤还是行兽进食。
若是人受伤,血腥味一旦弥漫开来,必然引来猛兽追击,可若是行兽吃食,自己贸然前去,就是把自己送入兽口。
夜落猛然闭眼,头部像被电流穿透一般疼痛,痛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像以往一样,疼痛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头痛过后,她的脑海一片清明,心中有一道声音当机立断,指引她毅然前行。
无论是人是物,医救为医者本份,她必须前去查看。
她多折了几根粗枝,又在粗枝的顶端绑上几根银针以作防身之用。
行至血腥味浓郁的地方,夜落停步,不敢贸然前行。她将火把向前伸进,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未听到任何行兽的声音,应是有人受伤。
如此气候还在山林逗留,不是猎人就是江湖中人,自然还有她这般逃命的人。
为防止突然被人一剑封喉或一箭穿腹,夜落拿着粗枝在地上来回敲了十多下,方敢继续前行。
果然不出所料,受伤的是一个人。如果不是他一条腿把夜落绊倒了,在这黑夜中,夜落即使高举着火把也无法找到他。
此人是个身形健壮的男子,约莫二十余岁,黑夜中看不清他细致的面容,只知道他的脸像一块顽石硬朗。
男子身着一身黑衣,把他从脖子到脚遮了个遍。
夜落嘀咕,“为什么不干脆把整张脸遮上,半夜做鬼还能吓死人。”
再看他脖子上挂着的松垮垮的黑色的绢布,也许他真的把脸也遮住了,估计他受伤后感觉呼吸不畅才把面绢取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夜落当即取下身上的包袱,决定施救。
所谓医者父母心,患者无男女。三下两下,夜落就把黑衣男子的衣服扒开检查伤口。这一看,夜落的毛孔渗透了寒冷。
这是何冤何仇?都说刀剑无眼,这明明是刀剑长眼呀,每一处刀口都是朝着死穴里去。
这腿骨应该是砍断了吧?森森白骨露在了皮外,不知道接起来还能不能走路!
心口应该也是刺穿了,但未及心脏,鲜红的血液不停地往外涌,看这血流的速度即使未刺达心脏也活不了多久。
仔细看来,男子的全身上下少说也有十几处伤口,如此的深仇,跟杀了人全家的仇也差不多!
夜落很惊讶流了这满地的血黑衣男子竟然没死,真真命大。
检查过后,她再次闭上了双眼,脑中一直问自己,“我该如何做?”
果不其然,脑中疼痛痉挛了一阵,浮现出一个画面。画面中一位身穿白色长衣的男子正在为一人处理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旁边还站着一位同样身穿白衣的瘦高女子。画面模模糊糊看不见面容,那些细微的手法却烙印在夜落的眼帘。
夜落的眼中一片清澈如水,细细的柔情从心中到指尖慢慢地萦绕迂回。
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要救人性;
命,需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夜落将男子移至一块平平的草地上,又找来一捆构树的树枝,用树枝围成一圈高高的枝栏,将自己和黑衣人围在了中间。
她将包袱内存留的迷穀花插入枝栏中,又多生了几个火堆,既可防止猛兽攻击,又可避免黑衣男子冻死。
她找了些干草干叶,一些垫在伤者身下,一些盖在黑衣人身上御寒。
做完这些不过片刻的时间,没有过多的费神思索,仿佛这些就是记忆深处的剪影。
她将包内的物品一一排放在地面。这个包袱是她入山前路晚交给她的,路上行路图个方便。
包内有几两纹银,一只小铁碗可用作吃煮,另备了一些凝血药物、一包银针、几根缝补针线,还有几件粗陋的衣服。这些是平民百姓最简单不过的物品,用在今日却是贵如珍宝。
夜落跟随本心,一气呵成。
她先取了嫩叶上的露水煮沸待凉,再将银针在火上烧红,把线穿入针中。
伤口清洗用的是烧煮后的露水,心口一道深深的伤口行了几道针线缝合,又使用了凝血药物,方把血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