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番外(26)
他一把折扇摇了几道,将雪白的衣袖扬在风中飘舞。
“四弟,夜小姐乃是闺阁女子,不得对小姐无礼。”他轻柔的斥责拉开了夜落与云宸煜之间的距离。
说毕,云行期取出五靛银子,交到夜落手中,“小姐的诗作已经过先生们的司评,今年这榜首之位,理应归属你。我也只是提前将这榜首的奖赏提早给你,你无需奉还。你既有急事,快些拿去应急才是。”
拿起银两,夜落泪眼朦胧。
在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云行期的再次相助恩同再造。此时,她的感激无语言说,但是她还是想说。她仍旧以右手持笔,写道:“公子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来日黄雀衔环,再做图报,且受小女子一拜。”
写完,她双膝跪地,拜手稽首。
云行期忙将她扶起,“夜小姐无需大礼。”
夜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个男子如梦如仙的白色身影在眼帘清晰明亮,慢慢地渗透进她思绪中空白的空间。
在出门的那一刻,云宸煜的声音响在身后,“落落……”他唤道。
夜落转身,但见两个少年公子站立在梨花树下。
梨树枝翠花白,花香冷冽,微风飘起,花瓣如飞雪,飘在光影交错的华年,落下了斑斑的碎影。
那个明俊的少年一脸的笑意,雪白的梨花瓣落在他的肩发上,让夜落看不清他脸上笑意的深浅。
“你的发丝乱了。”他提醒道。
夜落不买他的账,直道「无聊」,一扭头迎着风快步离去。
落在她身上的落花纷纷飘起,像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姿,又宛若一支回风舞。
身后,两个少年在窃窃私语。
“四弟,那个女子,她叫什么名?”
带着磁性的声音回道:“她说,她叫心夜……”
乛v乛……乛v乛?
取到银两时已是月下黄昏,夜落没有前往监牢。
她纵然心急如焚,却知道急功近利并非正理,凡事需斟酌再三。
走在承恩街道的茫茫夜色中,夜落的心中研精覃思。
她虽能写字与人沟通,可程修远并不识字,她与他在言语、行为上无法沟通。若要探监问清楚前因后果,她必须带上一个识文可靠的人。
在朝歌城,夜落并不认识多少人,与她熟悉的人只有来源客栈的店主和掌柜。
思虑再三,夜落决定请掌柜徐游西前来解说。
徐掌柜为人谦和,又识笔墨,对夜落从未别目相看,想来他是那明理慧智的人。
行至来源客栈,已是夜色阑珊。
繁华过后,人丁寥落,忙碌了一天的徐氏夫妇和徐掌柜围坐在桌边歇息。
见着夜落,他们疲惫的面容上又重新笑意荡漾,“夜小姐,你回来了?可有吃饭?你先坐坐,我让厨工做些晚点给你吃。”
夜落的心一暖,坐到了桌边,她看着亲厚真挚的徐氏夫妇,决定坦言相待。
夜落直言不讳地道明义兄不明原因入牢,自己有心探监,借徐掌柜解说的想法。
徐氏夫妇性情直爽,听后当下一拍桌子,道:“去吧,去吧!正事要紧,明日一早就去。”
夜落感激涕零,为报知遇之恩,她借花献佛,到客栈的厨房下厨做了几样独特风格的菜式,又;
买来一坛好酒,与徐氏夫妇和徐掌柜共饮同杯。
她还将夜间菜式的做法一一写在纸上,亲身授予厨工。
第二日晨间,徐氏夫妇一早备好了马车,等着夜落启程。
徐掌柜自知男女有别,他自与车夫坐在前头,留夜落抱着三尾兽坐在车内。
车轮的轱辘声在石街上时而转起,将夜落的心思搅得天翻地覆。
来到牢门前,夜落朝昨日的狱卒低头行礼,将十两白银塞进了狱卒的手中。
“劳烦大人。”徐掌柜恭敬地说道。
那小卒的手掂量了银两,这才眉开眼笑,客气地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他身行在前,带着夜落二人进入了监牢的大门。
夜落对地牢的环境并不陌生。几月前,她在招摇的监牢内度过了记忆中最黑暗的日子。
那种阴暗潮湿、腐气横陈的气息一直萦绕在记忆的深处,一遍遍地回荡在午夜梦回时。
此处的牢房单扉低小,过道短窄,幽暗的灯光,哀哀的苦声,腐鼠的恶气,沉闷的呼吸,无一不是牢狱最直观的写照。
路过狭窄昏暗的地道,狱吏来到一间牢门外,“就是此处。你们有话快说,别误了时辰。”
夜落谢过,再抬头,鼻头一酸,一行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牢房内的男子横睡在脏乱的陈年稻草上,对牢内的脚步与声音充耳不闻。
男子的身旁老鼠乱窜,啃咬着他身上带血的衣服。一盘未进完的残食放在头边,散发着阵阵的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