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番外(2)
皇女庆道,是南越百年前兴起的习俗。为纪念历代皇后、皇妃,南越的官宦之家不约而同设立了一道喜庆道贺的仪式。
皇女庆道设在小满之日,各地的名门贵女到及笄之年,纷纷乘坐花舫游赏丽己河。
说是游河,实为才貌的绝斗,才貌俱佳者,被当地的官宦人家载入皇女图册,供放皇女观。
皇女庆道这日,丽己河畔月朗风清。
程修远来到鹊山之下砍柴,忽见丽己河边飘着一个白衣女子,他不及细想,当即将人给捞上了岸,带回了程家。
程修远的阿娘来到了床边,她仔细端详着破旧的木床上躺着的女子,嘴一咧,夸道:“果然长的俊,与我儿很是般配,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
在程家阿娘的注视下,床上的女子眼睫微动。她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了一双亮晶晶的双眼。
女子的双眼木讷地看着破;
旧的茅屋顶半饷未曾转动眼睛,圆圆的眼没有一丝神采,像是一个布娃娃。
女子闭了闭眼,使劲地摇摇头。
她挣扎着起身,试了几次,也只能支起半个身子坐在床上费力地喘气。
“小姐,你醒了?”
程家阿娘见她醒来,脸上堆满了笑意,眼睛直直地打量着她,那眼神肆无忌惮,像在挑选自己的儿媳妇。
女子顾不及妇人的打量,她又摇摇晕乎乎的脑袋,仔细地环视了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件破旧的木屋,说它破,它实在是破。普天之下,再找不到比它更破的木屋了。
木屋不大,一面放着一个石堆,石堆上架着一口锅,一张残缺了一条腿的桌子放在石堆旁,桌上放满了杂乱的锅碗瓢盆,此处应是厨房。
另一边,正是女子所在的位置。她的身下是一张木床,木床很小,只够容纳二人,木床之下,还铺了一张草席。
角落里,堆着几床陈旧的灰黑色盖被和一些灰色粗布衣衫。此处,应是卧房。
屋顶上方的茅草陈年未换,滴滴答答的雨滴不断地从茅草的缝隙滴下,落在木制的圆盘中。
女子的眼神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这是哪?我是谁?”她开口问道。
程家阿娘的笑僵在了脸上,她愣了半饷,才惊叫出声,声音之凄厉,将漆黑的夜空划开了一道光亮的裂口。“修远,你不是说她是个千金小姐吗?她怎么是个哑子?”
那女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哇哇哇」几个单音字。一年后……
丽己河畔,涓涓细流卷着飘落的残红一往而去,清澈的河水倒影着一张张凌乱破碎的面容。
一群衣着粗麻灰衫的妇人们正在浣衣,她们一边望着不远处一对衣冠不整疯癫模样的夫妇,一边挤眉弄眼小声交谈。
“程阿嫂如今这般失心疯的模样,都是怪那女子所为。”其中一名妇人说道。
另一名妇人也接话道:“那女子奴见过。初见时,奴以为是哪家的千金贵女。后来听说她是在鹊山之下的河里发现的,看来像是一个外地人。
她有手有脚,却是什么也不会,白吃白喝,赖着程武家不肯走,把程家阿嫂气得天天破口大骂。这女子脸皮也挺厚的,怎么骂也骂不走。”
也有妇人口沫横飞,“奴也见过这哑子,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娃,心里可令人着恨!”
原来,这女子右手先天残疾,记忆有损,还是一个哑女。
本是可怜之人,谁知却令人可恨。她的可恨之处是死皮赖脸和不要脸,世人说,这就是祸福报应。
最初她来到程家时,经常呆呆地坐在树底下看天,一看大半天。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干活,跟个傻人没什么两样。
还是程家独子程修远左哄右哄,才吃了几口饭,没至于饿死在地底下成植物的肥料。
“后来,她不看天了,摘了一大片树叶对着程修远扔了一天。扔来扔去竟也没把程修远扔疯,他们俩还高高兴兴地回家去。结果那天程修远忘了砍柴,一家子没饭吃。”
夜晚,乡里乡亲都听见了程阿嫂破口大骂的声音。
那一天后,她也不爱扔树叶了,折了一支绿枝用未残的一只手在地上歪歪扭扭的乱写乱画,一挥洒就是一整天。
她爱画就画,随她便是,可是程修远偏还在意了起来。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程修远带着她去了古畔村百年的学塾-杜家书香学堂上学,带去学堂的还有程家饲养的唯一的一只鸡。
学堂上了三个月,这哑女就被学堂的杜何归老先生赶了出来。
古畔村的村民几乎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他们才刚刚松了口气,接下来这位怪女的做法彻底惊掉了一个少年哈哈嘲笑的下巴。她去了招摇城中的百年医堂-妙林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