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的男宾不是头一年干这行，却是头一次出这么多状况，都快被整哭了。再一次证明钱越多越难揣进口袋的真理：

“俗话说落地孩儿呱呱叫，新娘子落地荣华，以后夫家和娘家定能顺风顺水，如火如荼！”

“好！对对对，多好的一对璧人。”

圆场的话确实是牵强了些，架不住人多唱和，风吹一吹，尴尬的气氛也就过去了。

虽然人散席落笑论的还是这荒唐的夫妻二人，可私下怎么说都行，表面功夫得做足。

期间宋府两老非但没有面露窘迫，甚至嘴角勾起乐见其成的庆幸。

两老明白，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晴盯紧他们家。他们就是要公告天下，他们家娶了许昌诺之女，甘冒“那些人”之大不韪。

席落间，宋夫人特地拦下行色匆匆的荜寒：

“孩子，有一事……”

荜寒寻觅的终点不是此地，所以几乎是母亲的手一扯，他马上不留痕迹地掰开，不发一言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

宋夫人咬牙切齿道：“这臭小子！”

“夫人，你找荜寒有事？”

“我打算让他今晚继续回扫落雪过夜。小芷来咱家这么久，就没见他们有和睦相处的倾向，每回不是动手就是落水。鲛潮偷偷告诉我，昨日月黑风高之际，俩人又偷偷打了一架，荜寒衣服都被刺破了。真把这俩祖宗放一个

房舍，会把红事演变成血雨腥风的武林大会。”

“今天就算了，一个晚上死不了人的，以后再说。”停顿了一会儿，宋老爷若有所指地笑道：“再说了，见点红也是好事！”

宋夫人刚想表示不解，反应过来了嗔恨地白了丈夫一眼，骂道：“老不正经的，怎么可能！”

……

第14章 不经意与不经世

荜寒几番寻找，终于在一处寂静的树头前，觅得一落寞的身影。

方执善心中缺了一块，每次热闹过后，失落和孤独感就会如影随形。

就因为失去一人，身后再喧闹的氛围也与他无关，抬头的圆月是思念的一种寄托。

“方表叔。”

有人唤了他一声，回头一看，来者一袭修长红衣，丰神俊朗，风华绝世，似风流又似优雅的气质，和眸光游出的冷漠戾气，既惹人羡慕又拒人千里。

方执善初见荜寒时不以为然，几天观察下发现此人年纪轻轻却极为沉稳，倒十分适合“不经世”的外甥女。

“都拜过天地了，你应该改口跟小芷一样唤我一声小舅！”方执善打趣道。

“……”

荜寒不擅长巧言厉色，与其纠结在他难以为情的事，还不如岔开话题，直诉心中所想：“您说会代方义收我为徒，可算话？”

方执义曾经在弟弟耳边说过，荜寒这孩子其实待人很真，真诚真心真意。虽然他的世界外筑了高墙与剑刅，鲜少有人通过。

“我大哥如果得知你还记挂着他，应该老怀安慰，老泪纵横……”

不知是白芷影响着小舅，还是方执善误导着外甥女，方执义这两个至亲对他的态度始终是戏谑的多，尊重的少。

“不枉他离乡别井驻扎珑麦州多年。不过你放心，我们方派一族的人，一辈子只可选拔一名入室弟子，他从你这回来后本应把收徒之事提上日程，

可他偏跑到清昆派释放天性，穿女装……哈哈，抱歉扯远了，他嘴上没跟你说，其实他回方派后可臭屁了，逢人就炫耀他未来徒弟如何绝世无双。”

荜寒眼眸一亮，道：“可否安排我们再见一面？”

“暂时不妥！”

“为何？”

关于这事，方执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兜了个圈子反问荜寒：

“你觉得你和小芷俩人如何？”

荜寒坦荡道：“我和她相识尚浅，谈任何事情都还言早。”

“你不经意而已，小舅经历过你这个年纪，看得透透的，你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特别。你是不经意，小芷是不经世……别乍一看好像她人生很丰富，见多识广。但她只不是个懵懂的小女孩，在家有父母的庇佑，行走江湖又借着前武林第一门派的虚名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生活中大事我帮她解决，小事鸿儒俩姐妹包办，什么狂风暴雪都没亲身体验过。”

这正是方执善最担心的地方。

白芷身上有股别人没有的傲信，一眼过去就能看穿她是个什么都不缺的人，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追求所爱之物，比如武功，比如写字读书。

荜寒感觉白芷也不尽是如此不堪一击：“她不蠢不钝，人很聪慧。”

区区几字，白芷做梦也不会想到，对她一脸嫌弃，动不动就寡言沉默的荜寒居然会她为打出如此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