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261)
马车驶入城门没多久,在马车里的沈谣听到了一阵钟声。
声音正是从皇宫传来的,一声声地响起,洪亮又悠长,久久没有歇止。
到了颐园之后才知,萧翀刚刚进宫去了。
晌午沈谣便得知了消息,弘光帝驾崩了。
丧钟响起时她便有所觉,是以听到消息后并无一丝惊讶。
自宫变后皇帝便再未出现在朝堂,群臣早有所悟,丧事虽然仓促,但好歹朝中官员都心中有数,礼部早已将卤簿、大驾准备齐全。
太子萧衍遵循先帝遗诏,于大行皇帝灵前继位。
翌日,所有在京官员皆需素服、戴乌纱、黑角带,赴内府听宣遗诏。
朝廷发文讣告天下,发丧后,群臣后妃需“朝哺哭临”,皇宫之中同样设几筵,朝夕哭奠。
萧翀回来时已近深夜,见到床上躺着的沈谣心中霎时一片柔软,他坐到床边仔细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开始洗漱更衣,待回到塌前发觉她已醒来,手中正拿着梳篦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发梢发呆。
“怎么了?”萧翀走过去拿过她手上的梳篦,轻声问道:“有心事?”
沈谣回过神,抬眼对上她温和的视线,有些迟疑道:“我听闻皇后娘娘殉葬了,是皇上,还是太子逼她?”
“恩。”察觉到他眉宇间的倦色,沈谣垂下眸子,不打算再问,爬上床盖上衿被躺好。
很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响,身边的床榻陷了几分。
沈谣睁开眼,外间的烛火映在帐上,映出身后人起伏的朦胧身影。
倏地,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揽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只听他道:“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不要憋在心里,你我之间无话不可言。”
沈谣内里是个直性子,自然也不会憋着事儿,她翻过身子,看向萧翀说道:“上次入宫我听到了很多帝后秘辛……”
她一五一十将在宫中由秦银霜之口说出的她与弘光帝的曾经,从两情相悦直到相看两厌。
她惆怅道:“听闻帝后年少时也曾情深,为何就走到了如今不死不休的地步?是不是皇室中人都是这般薄情?”
闻言,萧翀不由失笑,从前的沈谣不通世故,单纯的可爱;如今的她却是明了世俗,却多愁善感起来。
“年少情深我看未必,先帝对秦氏的情谊里掺杂了太多利益,这份感情本就不纯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叹息道:“情爱里无智者,亦无胜者。”
沈谣不由想到自己为救他性命,在程氏和父亲的算计下嫁给他,这份爱里同样不纯粹,甚至还掺杂着兄妹之情,是不是也会走向不堪的结局。
她心中惶恐之余扑进他怀中,将他腰身搂得紧紧,脸埋在他胸口闷闷道:“我们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萧翀,还是在安慰自己。
萧翀恍惚间明了,原来她忧心于此,不由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启唇在她耳畔轻轻安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
沈谣许久之后才平复心绪,原以为又会辗转一宿无法入眠,哪知背靠着他温热的胸膛,竟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122章 密友
早上醒来时萧翀尚未走,陪她一道儿用过早膳后,萧翀道:“娓娓,陪我走走吧。”
沈谣瞧出他似乎有话要说,便主动推了轮椅。
走过一片蓊蓊郁郁的幽篁丛,道旁一支高约的石笋,直入天空,瘦石傍竹相得益彰。
萧翀回首按住她推轮椅的手,沉吟道:“你与武安侯府的三姑娘关系如何?”
沈谣不解其意,照实说道:“算是闺中密友。”
“今上自军中归京途中遭遇数次刺杀,武安侯牵连其中,一旦罪名坐实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便是从轻发落,也逃不过抄家流放的下场。”
沈谣惊讶道:“怎么会?”
“说起来这事儿与武家大姑娘脱不了干系,武安侯因她之事被御史弹劾内纬不修,恰逢边关战事起,武安侯屡屡不得重用,不知怎么就与秦家搭上了线,刺杀今上便是他向秦家递的投名状。”萧翀叹道:“这案子是大理寺在查,偏偏大理寺少卿与武安侯有过节,你要有心理准备。”
先是信国公逼宫,周念月不知所踪,如今武安侯谋逆,武清妍性命堪忧,她为数不多的两个好友,竟是同样的命运坎坷。
沈谣踟蹰半晌,抬眸望着他眼睛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夫君保下武清妍的性命。”
萧翀点了点头,虽然有些难度但对他来说并不是办不到。
皇宫。
御案前的男子眉头紧蹙,两旁是半人高的奏折,见到她也只是匆匆一瞥,淡淡道:“何事?”
沈慧让宫人将粟米百合红枣羹端了上来,她走到御案旁,柔声道:“这是栗米百合红枣羹,文火熬了许久,这会儿吃正好,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