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难逑(43)
可这两年来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如何难熬,怕是只有长琴自己清楚。
长琴是异国太子,祁王无法册封官位,连个挂名的职位都赏赐不得,于是便给长琴换了一座大宅子,赏了一车金银财宝给他当零花钱,三十多个仆人丫鬟使唤,就差昭告天下这人是我刚收的亲儿子了。
于是,在一个炎炎烈日的六月,蝉嘶鸣着,热风乎乎的吹着,一行队伍把长琴的所有物件搬出了寒酸的质子府,搬进了皇城繁华之处的洛府。
其实长琴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他来时只带了一把琴来,走时自然也只需要带着一把琴,多的大多是祁王赏赐的东西,还有浩浩荡荡的三十多名下人。
对质子府恋恋不舍的是青容,她走的那天晚上蹲在海棠树下哭了一晚上,呜呜咽咽的声音传进长琴屋子,他听到之后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孩子看他出来,立马止住哭泣,却仍在呜咽,眼睛红红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长琴有些不解,不过是一座府邸,非家非缘所栖身之处,有何不舍?
青容说,她舍不得两年前埋下的桑落酒,现在挖出来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是不挖出来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长琴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谁说走了就不允许回来了?
安抚片刻,长琴让她跟着他进了书房,当着她的面书信一封,
渊即日移居,奈何海棠树下藏桑落两壶,日久生变,不知下任主人何性情,还请替渊告知:三年后,渊来取酒。
他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差了一名侍卫交给此次监管宅邸交接的苏总管。
这时那孩子才真真实实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说:“公子真是一个大好人。”
话虽朴实,却确确实实让人觉得心中温暖。毕竟这天地间真真正正毫无缘由的信任你,寂寞时同情你,惺惺相惜,飞黄腾达时不忘初心,还能记得海棠树下那日埋下的桑落。并且毫无怨言的守在你身边嘘寒问暖勤勤恳恳的人真的寥寥无几。
这两年青容也长大了不少,当初那小葱一样雌雄莫辨的男装小少女已经长成了一株郁郁葱葱挺直的小白杨,虽是一身男装,却长开许多,白白净净的,似乎更加雌雄莫辨了。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肥,这人籍籍无名时无人关心你是死是活是长的短的扁的还是圆的,但要是哪日你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这衣食住行便都成了焦点。
今日衣服上多了一个褶子,说话时一个唾沫星子喷到了皇上赏赐的字画上,与达贵说话时放了个屁,喂鱼时多抓了一把,招惹无数锦鲤抢食种种,都成了那些犯了红眼病,且病入膏肓的大臣们和皇上以表忠心的大好锲机。这种人一爪一大把。
总之啊,当年大皇子领兵去汾城的时候请父皇选两名官家文武双全的后人做前锋上将的时候可没有大臣这么积极,不是我儿怯如鼠便是我儿是个药罐子,那怀揣碧玉宝剑招摇过市的公子哥两三日之内都成了病秧子、疯子和傻子。
长琴搬到新府邸不过三日,便有数名大臣秘奏祁王,理由如出一辙,说什么洛渊狼子野心,日后娶了公主善不善待且令放一边,说不定会借此机会想祁国索要好处等等,理由毫无新意。
开始祁王并不是很在意,可是这耳边风吹的久了,即使长琴在府中安分如斯,祁王也会不自觉往忍辱负重卧薪尝胆那方面去想。想着想着,人心就变了。可是说长琴有动作或是无动作都会被人揪到小辫子。长琴想的开,每日吃饭喝茶,偶尔和公主调个情什么的,过的很是悠然。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揪他小辫子,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武德也是想的开,自从长琴换了府邸,干脆化作少年门客,搬进了洛府。
武德星君这一搬不要紧,宫里又传开了,说是洛太子洛渊大招门客,意图造反。
武德这才什么都没有管,管了要扣俸禄,反正他看长琴一点也不着急,他急什么?
然而长琴虽低调,却并不随意让人欺负的主,武德不帮,自然有别的人心甘情愿帮他。
就在十二月份冬天的时候,祁王忌惮长琴几月后,发生了一桩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话说主要弹劾长琴的总共四位大臣,下有五名四品官员跟风。就在数九寒冬里,那三位大臣被扒光了衣服吊在了顾北皇城门口,另外五名弹劾长琴的官员则穿着一身中衣绑了个结实丢在了城门口,作案者还在每个人头上插了一根孔雀羽毛,地上那五位,好歹的还留了一丝尊严,城墙上挂着那三位可是未着丝缕呐。
守城的官兵表示,他们根本没看到这几位大人到底何时被挂在了这里。那几位大人表示,自己明明是在家里睡觉来着,不知怎么的,醒来就挂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