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混芳尘+番外(5)
贺沧笙绕过屏风,便见苏屹正垂首站在一边。人已穿戴整齐,双手捧着她的氅衣。
“时辰还早。”贺沧笙声音里带着点才醒的低哑。
苏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抬双臂,将叠放整齐的衣裳向她递了过来。
贺沧笙失笑,转手推开了窗,道:“不必伺候。”
你不请我不愿的差事,何必为难。况且就是这少年现在扑过来,她也只会把人推开。
窗外的夜色未散,天空压着飞雪,显出好看的螺青色来。
贺沧笙屈指敲了窗棂,宿在屋顶的步光立刻飞身跃下,攀着檐侧,从窗口跃了进来。他站稳了脚后就从苏屹手中拎起了氅衣,为贺沧笙披上肩头,又为打了水来伺候洗漱。
主仆俩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对苏屹恍若未见,就让他这么站在一边。
贺沧笙就着铜盆拭了双手,把软帕递给步光,转身在妆台前坐了,道:“过来。”
苏屹本默然在侧,这会儿听着叫人便看了过去。一旁的步光只专心叠着巾帕,才知贺沧笙这是在唤自己。
苏屹走过去跪地行礼,若是除却那张冷凝的脸,人还算不缺礼数。贺沧笙慢条斯理地从桌上拿了盒胭脂在手里,就这样垂眸看了半晌。
然后她忽然俯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扯开了苏屹的衣襟。
苏屹立刻向后仰身,双手撑在身后,拒绝的姿态同昨日如出一辙。
贺沧笙勾出个笑,不依不饶地向前倾了身体,长指下用了力气。苏屹身上的粹白衣帛顿时裂开,让底下的肌理分明的胸膛暴。露出来。
肌肤上赫然遍布伤疤,看着像鞭痕,不曾包扎,有些还没有结痂。贺沧笙的目光在那些伤痕上停顿了半晌,然后看着苏屹无法自控地皱眉,闭上了眼。
她收回目光,探身飞快地用指尖在苏屹的侧颈和锁骨处点了点,然后毫不留恋地撤回了手。
“好了,”她一手还端着胭脂盒,用另一只手拿过铜镜,“看看。”
苏屹缓缓睁开眼,镜子已被贺沧笙递到面前。只见那胭脂的颜色如同娇蕊一般,在他颈间的肤上留下星点,蔓延向下。
这是伪造了欢好的痕迹。
苏屹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在原地僵了身体。
贺沧笙把铜镜拿回来仍桌上,拿过帕子擦净了指尖的胭脂。
“如何?”她抚掌笑起来,目光只看向苏屹脖颈,认真地评价道:“本王看着甚真。”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活计了,色泽和大小都掌握得极好,让她很满意。
贺沧笙目光上移,见苏屹已垂下了目光。少年青涩,难掩面上的震惊。
“起来吧,”贺沧笙平静地看着他,“本王没有强人所难的癖好,但还请苏相公等下走路时扶着步光些。本王威名在外,一向勇猛,今日还不想打自己的脸。”
虽是病秧子,面子也得要不是?
说罢也不顾苏屹窘迫的目光,自从桌上拎了折扇,走出房间的时候没回一下头。
楚王新纳蛮蕊馆小官儿的消息不胫而走。
据说殿下见了人就再没能挪开眼,当晚就在馆内要了人。次日离开的时候那小官儿身上伤痕遍布,连路都走不稳,想必是在夜间受尽了凌虐。
车厢内的贺沧笙担着这风流荒唐的名,实则与苏屹一路无话,只靠着软垫阖眼小憩。苏屹自然也不会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一路。
马车行至楚王府,步光在外为两人挑起车帘。贺沧笙鸦睫颤了两下,双眸在睁开时又存了潋滟春色。
苏屹侧身让她先下马车,谁知贺沧笙下去后回了身,把手臂探了过去,在一众侍从惊讶的目光中让苏屹扶着自己走了下来。
少年神情淡漠,也不道谢。
贺沧笙眯起眼睛。
这是还跟她摆起架子来了?
“留神,”她收回手,对苏屹微笑,“身上带着伤呢。”
她根本没压低声音,说的伤又是指见不得人的那种,苏屹反应过来后果然低了头,悄然皱了眉。贺沧笙看着少年吃瘪,心底发笑,轻轻地抿了抿嘴。
雪似鹅毛纷然,芙簪早已候在王府门口,上前要为贺沧笙披裘衣,却被她转手拎走了。
转身要给苏屹披到肩上。
贺沧笙展开衣裳,手已经伸向苏屹的肩头,却蓦然想起了少年今晨的抗拒。她手臂稍顿,竟在最后一刻停了动作,转而把衣服交到苏屹手里,示意他自己披上。
苏屹身型一凛,抬眸看了贺沧笙少顷才伸手接过,屈膝行了个礼,随后快速地把纯黑的狐裘罩到了身上,将那些皮肤上的绯红挡了个严实。
芙簪端来了个青瓷碗,贺沧笙伸手接过来,用掌心贴了碗沿,挨着那里的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