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58)

作者:瓐孍

这样一来,灭神峦倾巢出动,境内便无高手坐镇护教。其时此番壁山之行实乃机密,教中也仅当事要司心知肚明,然即使境君夫人缄口锁讯,这则大秘却不知为何仍然泄露于外,给正道一方知情,趁虚而入,才招架无力。若非如此,正道中人即使步步为营,又如何能够这般轻易取胜

唏嘘片刻,境君夫人蓦地话锋一转,做高深状问道:“将大护法,小女子听闻前些日子你与贵派掌门微生嫌隙,似乎因风月情场中事较量了一番,你败得颇为难看,不知可否属实”

她问得突兀,正道之师不知虚实,均想兹事涉及旁人清誉,事不关己,不便多口,一概不为所动,也未免一启齿便开罪了人,太半人皆如没听见一般默不作声。亦有太半小帮小派意欲攀附巨擘以图裨益,眼下机会来了,立即溜须拍马,把将楚武功夸得如何如何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并纷纷痛斥境君夫人,指摘她出言诽谤。

将楚谈此色变,数月前他的确以下犯上、同自家掌门操戈一场,因武功不如而一败涂地。虽说门徒败于掌门之手乃派别常事,然他委实自觉丢脸,颜面无存,提起来便怒从心上起。境君夫人断无虚言,他却万万不可当众自承其事,鼻腔一哼:“你既自称听闻,也该晓得不过是道听途说。武林宵小大有人在,有些鼠辈存心造谣,杜撰流言蜚语,境君夫人竟也信得忒也荒唐。”

“想来也是,名门正派一向同气连枝,怎会徒生歧义呵,那便姑且抛开这一层不去理论,只是……”境君夫人笑靥依然,拖了半晌,续道:“只是依小女子拙见,将大护法武学造诣不及贵派掌门,十有八九多半是真了。”

将楚忿然道:“掌门之位,能者居之,唯有独冠门生之人方可受任。鄙派掌门既然身负此职,真才实学自然远胜于我,有何可容置喙”他顿了片刻,猛的忆起眼下是在除魔卫道而非谈顾一己之私,而今这女人不畏生死,出来东拉西扯,多半在行缓兵之计,以待外出未归的教中高手快马驰援,遂眉目一凛,厉声道:“休得玩弄鬼蜮,即使你眼下苟延一时半刻,也切莫妄想左右大局,识相的自去开启殿门,押解千秋高寒出殿,或可赐你一个痛快!”

他一语中的,正道群豪抖擞精神,各自附和。

境君夫人笑容骤敛,环顾周遭情景,蔑道:“你们要杀我丈夫那是为了什么?”

“恶寇之首,人人得而诛之。惩奸除恶乃我辈习武之人应尽之任!”群雄异口同声,说得慷慨万分,惊震寰宇。

境君夫人暗自冷笑,故作高深道:“惩奸除恶只怕不见得……”她一人当关,虽临千万强敌亦面不改色,岿然自若,这份气魄着实难能可贵,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派势,此情此景,尤其显著。

“明人不说暗话,尔等出师有名,高风亮节,我无话可说,但醉翁之意究竟如何,大家心照不宣,也无须多费唇舌。”她语拢寒霜,再不去觑窥旁人,朝将楚一字一句道:“上明渊经双手相赠又有何难可你也需奉上些许物资,方显实诚。否则一贯索取,总是说不过去,你掂在手中大约也受之有愧。”

众人一听“上明渊经”四字,心头如遭棒舂,武林中登峰造极的武学秘典,天下何人能忍觊觎自是百般梦寐而求之不得。

她知光明神域乃武林第一大派,掌门人零毅更是德高望重,武林中人无不敬仰其德其才,眼下他本人并未在场,便只得退而求其次,与将楚直言不讳、交涉谈判。

将楚自也为之动容,他虽艺高人胆大,但心知兹事体大,不敢于众目睽睽之下显露贪念,只佯装不解:“人有正邪善恶之分,武学秘籍却不限于此,无论何种功夫,只消用之得当,匡扶正义,那便是人人为之赞誉的神功,其出处根源又何足道哉上明渊经乃尊夫毕生心血,威力无穷,习武之人无不敬仰。鄙人才疏学浅,如何能免俗自也钦佩万分。但夫人说话含糊其辞,请恕在下愚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一番话同样含糊其辞,却也表面了他的确歆羡这门神功,欲收入囊中,但大家都是一丘之貉,怀揣了同样的心思,谁也不必鄙夷了谁。只消有朝一日神功大成,扶危济困树立了声名,旁人歌功颂德,谁还来追究他获功之源练功之径卑劣与否同时也是在问她所谓“物资”究竟为何物,要讨何许条件才肯奉上经撰,毕竟强取豪夺未必能成,只得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

境君夫人倒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赶紧阐明:“若要渊经,先立公契。立即准备一辆马车,送我夫妇俩平安出谷,此隐退江湖,匿迹武林,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凫灵仙境半步,你们正道中人也不可再与我夫妇为难。倘若办到,经书便是你的了。”事已至此,她也知悉大局无可挽回,不求东山再起,但求苟延残喘保得自己与丈夫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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