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冁/踅冁/黪罹/卮罹(15)

作者:瓐孍

嗬,真是惨无人道的女人。年逾花信还嫁不出去,之所以沦为剩女说不定就是因此。

想了想觉得自己想多了。时机紧迫,他不再分神他骛,低头推敲手中羊皮纸上的各种条条框框。

这是白月薰宫的大致建筑规模布局草图,他特意冒险从纳撰楼搜罗中出来,为的便是解决迷路之困。

之所以成功盗得此图,是因天无绝人之路,他在靛姝口中套出纳撰楼乃整个白月薰宫楼层最高之阁,鹤立鸡群,随意站在某间房顶都能看见。

他想既是收藏典籍的所在,那么说不定也搁了地图,遂便摸黑潜入,果然不负期望。

方向有了保障,他撤销了立即卷图潜逃,首先要救出碾廑,而要救人,首先要探出她被缧绁何处。

这白月薰宫上上下下无处不诡无处怪,但最诡最怪的还属这方禁地,保不准碾廑便被羁囚在此。

于是乎,他便屁颠屁颠蹑了过来。

宫中强者虽众,但物极必反,这些姑娘们个个艺高人胆大,觉得自己所向披靡,便懈怠了平素的站岗,玩忽职守。这导致除了人以外,各方楼阁没有其他警戒措施、机关危机。只需避开眼线,他就安全了。

是故,这一晚的行动迄今为止尚算顺利。

走到此处,他略有踟蹰。以他这些年行走江湖的阅历,眼前这些白露时节仍然争奇斗艳生机勃勃的蔷薇如此徇烂,显然违反常理,那徐徐氤氲的紫烟看来是哪类毒物,只是他上次光临也嗅过此香,却为何无恙?还有四处飞散那些柳絮翩跹的夜萤,多半亦非寻常虫豸。

不去计较那许多,既然正道不通,决定遵循匾额上的“无门”规则,弃门不进。眼看周遭无人,足间掠地,矫捷迅敏的窜上屋顶,飞檐走壁,在一犄角处觅到了一扇天窗。

揭锁开盖,一股中人欲呕嘿嘿一笑,纵身一跃入屋。

脚步刚落地,身子还未站稳,他便听到“滴答”一声,是液体落在硬物之上的触碰声,跟着便是一阵属于熟睡中人不疾不徐的喘息。这响动相当微弱,但在鸦雀无声的暗夜之中,还是十分突兀,但之前在屋顶时却没听见。

即墨飒风寒毛乍立,背脊冷汗淋漓,暗呼不妙。唰的一声,虚鸿出鞘。

他耳听八方,闻音辨位,晓得当此行迹败露之时应在对方叫喊出声时一气呵成将其制服。虚鸿抖处,已临近那喘气之源。

滴答滴答的声音接二连三,连连不绝。

黑暗中虽睁着眼睛,但与紧闭毫无分别。视线被夜幕阻隔,目光无法见物,即墨飒风靠近喘息之处,只听那声音自正前方传来,像是面前站了个人。

他愣了一愣,这些年奇闻异事听过不少,但站着入睡却还是大年初一吃酒饭头一遭。

莫非对方故弄玄虚,其实早已被惊醒了,恶意恐吓?

但他并未启口相询,长剑倏出,架在了对方肩头脖颈处。

喘息声粗重起来,那人似乎动了,他感觉到手中虚鸿有瞬间的挪移。虽是微不可查,但他还是察觉了。

“敢问阁下是十四碧翼中哪位姑娘,还是五罗姝内哪位高手?”剑抵命门仍处变不惊,只是微微一颤,具备如此胆识,非强者不能办到,而白月薰宫人才济济,他并不确定对方身份,只得屏息凝神,出言试探。

滴答,滴答,滴答……!

室内仍万籁俱寂,只有液体滴落与那个人时重时轻的喘息,像是催命的徵曲。诡异的羽调,遵循某种节奏与旋律,在黑夜中荡漾回徐,令人毛骨悚然。

对方默不作声,即墨飒风心头起疑,剑刃斜摊时,对准了窗棂,室外夜萤映上寒铁,有反光折射而出。借助这微弱的光芒,他已隐约瞥见了对面那人的头相。

哐啷一声,虚鸿脱手,长剑坠地。

他脚步虚浮,惊叫着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半个须臾。

就在刚才,他看见了那个人,那个站在他面前,不逾三尺的人。

不,应该说,那不是人,那样扭曲狰狞,面目全非的脸,以及面目全非的身躯,更像是传说中的山魈与魑魅,那样可怕!

只粗略一眼,他便胆战心惊,生平第一次因恐惧而战栗,拿不住剑!

他想,一瞬间的目睹,足够一辈子铭记。他从来没体验何为过目不忘,如今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拼命狂甩脑袋,试图以剧烈频繁的动作抛却脑海里不断浮现的画面,但他此举徒劳,无论怎样甩头,始终挥之不去。

他刚才看到的脸,惊心动魄到匪夷所思。

那张脸的特征非常明显,同时也十分简约。半腐半枯,半肉半骨。左边脸毫无血脉筋肉,尽成骷髅,隐有蛆虫蠕动;右边颊血肉成泥,萎靡腐烂,满是脓肿。滴答声便是他脸上脓液落于地板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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