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欢喜(25)

作者:六孤子

“是么?”苏岱上了桌,揭开食盒,里头装着三套鸭,凉拌干丝,并五盅文思豆腐汤。

李岩抬手捋了捋山羊胡,不疾不徐道:“这定是江府小厨房做的罢。”

林某人忙搭腔,“可不是,依岱兄往常的规矩,左不过醋溜花生,右不过清炒草头,可不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行了,江印之挑嘴,味道的确不错,你们试试罢。”说着,撩袍坐下。

李岩取了一盅豆腐汤,另取碟子夹了些菜,往里间送与金环。

正巧这个空当,张载明慢悠悠出现在门口,怀中抱着个小方竹盒,有些心虚地东瞧西望,模样好笑。

“载明兄,怎么回回出来都是这副模样啊?”苏岱与他斟了杯酒,话里含着笑意,林万宗在一旁憋笑。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子管得严,不让外出饮酒,今日我还是照旧从角门旁的狗洞出来的。”张载明擦了擦汗,面上竟还有些高兴,“你们可知道,那狗洞今年不知为何就修大了些,稍俯下身就出来了,可是比往常容易不少。”

二人闻言,放声大笑,苏岱一手撑着桌子,身体笑得发抖,林某更是咧着嘴颤,连声也发不出了。

李岩出来瞧见张载明便明白了,“载明兄啊,今日可还惊险?”

林万宗抢着答了,“那狗洞修大了,是以不惊险呐。”

“哦,哈哈哈哈哈!”

张载明不理会三人,兀自打开竹盒,“尝尝罢,我娘子亲手做的。”原来是一碟子豌豆黄。

略玩笑会儿,李岩一本正经开口:“你们仨呀,每至祭社,便恐我独在异乡,心生凄凉,李岩感激,不过我心思没那般细腻,所做之事总是无聊,祭社日子于我而言,与往常不差什么,不必年年顾及我。”

苏岱神色淡淡,饮了口桂花酿,“我们想来便来了,谁管你去!”

另二人附和着,氛围渐热,高谈阔论,觥筹交错,不觉天色已晚,轰隆隆雷响,倏忽夜来急雨。

“哟,这可不巧,铺子里只有一把伞,明日我还在此,可在榻上将就一晚,你们可怎么回去?”李岩打量了眼门外,将要入夏总是雷雨不歇,瞧着还没有停的意思。

正要商量时,忽闻一女声,“相公,回家了。”女子身材高挑,略有些丰满,面容清秀,朝着张载明招了招手。

“兄弟们,改日再约,我娘子来接我了,改日苏岱带着媳妇,我请,咱们一道热闹热闹!”说罢便一溜烟钻进了伞下。

李岩只顾着笑,林某与苏某面面相觑。

“实在不行,万宗住的近先回去,然后再遣人与你送伞。”李岩拍拍苏岱的肩膀道。

苏岱心道,那小姑娘前些日子还提过送伞一说,今日不知还记不记得,倒可以等上一等,便点了点头,叫林万宗先回去,自己与李岩再坐会儿。

桂花酿渐渐上头,门口却还不见人来,苏岱隔不多久,便伸头瞧瞧,引得李岩发笑。

“岱兄啊,你这可不像是等万宗遣人来送伞,倒像张载明。”

可巧,苏岱忽地站起,往门口去了,来的却是问叶,不觉脸色一变。

“大爷,我来接你回家。”

李岩蓦然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见那人悠悠丢下一句,“走了”便头也不回,甩了袖子。

“哎,大爷你等等!”问叶朝着李岩微屈下头,挥了挥手,赶上苏岱。

语气有些抱怨,“大爷走这么快做什么?”男子默不作声,倒像生了闷气,雨势颇大,淋湿裤腿。

江印之这会儿正歪在榻上,窗外电闪雷鸣,雨水瓢泼,好似鬼魅敲门,桑枝素日胆小,如今缩在桃枝怀中,桃枝却在嬉笑。

绵绵细雨恼人,如珠滚雨吓人,不怕鬼敲门,又怕什么雨。

屋门忽地被推开,人未进门,风雨先到。

苏岱又是衣衫尽湿的模样,今日面色冷厉,一声不吭换衣裳去了。

“才叫问叶送了伞去,怎么还弄得这般湿?”印之理了理衣裳自榻上起身,收了男子换的衣裳。

话音刚落,里头的人却舒了一口气,温声接了,“风大雨大,我走得急,可不都往我身上来了么?”

“我让人温了姜汤,过会儿你出来用了,别凉着了。”女子声音柔和婉转,苏岱听闻她惦记着自己,不觉益发欢喜。

离得稍远些,印之轻声鼓囊着“夜里可不要过了病气与我。”

洗漱过后,二人便早早上床安置了。

春雷阵阵不歇,雨打门扉,片刻不静。

“江印之,你睡了么?”苏岱双手垫在脑后,心里总似有些东西不吐不快。

里头那小姑娘慢慢侧过身来,“还不曾呢。”

“今日大雨,张载明娘子打伞去接他,二人一伞,暴雨如注,竟也瞧得出岁月静好的样子,我很是羡慕。”苏岱轻吐一口气,而后不疾不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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